这让梁广觉得很舒服,有种昔年造访权府,和权翼一家其乐融融的美好回忆感。
“..:..符选求娶权翼孙女,还扬言要立其为后,这件事权宣吉究竟知不知道?”
平阳南郊牧场內,从蒲坂赶回的李方陪著梁广视察战马饲养情况。
万余匹齿龄在两岁以內的去势马匹,散落在方圆十数里的草甸內,在牧官的驱逐下时聚时散,仿若一片灰黑相杂的云朵隨风聚散。
“以权宣吉的为人,如果知道了,一定不会故意隱瞒。他只字不提,估计是还未知晓。”梁广隨口答道。
“符选想要迎娶权翼孙女,明显是要拉拢以权翼为首的一帮诸氏老臣,藉助权翼名望来稳定朝局。
总感觉这小子心思不浅,你回到长安可得万分小心!”李方少有地露出凝重之色。
梁广凝目远眺著草坡斜面上散落的马群,“希望他好自为之吧!”
李方看著他,“如果你觉得为难,我来动手!我可不是先帝的侄女婿,和符氏也没有姻亲关係!
这口屠刀我来举,老氏们若是要记恨,就让他们来记恨我好了!
我总觉得,不能指望符选信守承诺,当真会在剿灭姚羌之后禪位於你!”
顿了顿,李方又苦著脸:“只是这口屠刀一举,將来王后必定记恨於我..::
唉~到时候你可得帮我多多求情才是!”
梁广默然片刻,摇摇头:“杀人容易,收服人心却难。这口屠刀能不举才是最好,否则诸氏恐畏,后续麻烦不会少..:::
符选生死不仅关係到梁周將会以什么样的姿態、態度取代荷秦,更关係到诸氏权贵、
关中士民如何看待他和新兴的梁周政权。
更进一步说,屠刀一落,荷盈和梁桓將会难以自处,如今围绕在梁桓身边的亲信旧臣、诸氏势力將会无所適从。
符氏是梁桓母族,母族遭戮,如果將来梁桓以嫡长之尊继位,又会如何看待今日之事,如何对待参与其中之臣?
这些事梁厂能想到,公卿臣僚们也能想到。
由此带来的影响,可能引发的混乱將会极其深远。
所以在这件事的处置上,梁广不得不再三慎重。
如果真交由李方来做,梁广也不能保证,几十年后李方家族会不会因为此事受到清算。
那又会引起另外一场动盪。
退一步说,就算接班人不是梁桓,不论是梁恪还是其他子嗣,很难获得氏人势力支持这些王国乃至王朝深层次的隱患,梁广必须要考虑清楚。
“符选乃先帝幼子,一直是诸多宗王里不甚显眼的存在。却不想,今日之大秦,竟然要靠他来勉力支撑~”李方晞嘘不已。
梁广笑道:“长安之事,我自会多加考虑。我走后,并州就交给你了,只须记住两件事,第一保住刘显,第二小心慕容垂!”
李方仰头长嘆一声:“就知道你把我从蒲坂火急火燎叫回来,一准没好事!乃公天生就是劳碌命啊!”
梁广笑道:“我准备在平阳建立并州大都督府,梁安任大都督,你来做并州都督兼刺史,镇守晋阳!
梁安年纪尚轻,治政经验不足,特別是军务方面,还得由你来主抓!”
李方想了想,“我得跟你要几个人!”
“你说!”
“户曹尚书贾闺、礼曹尚书李护、法曹尚书封劝、平阳令柳平、右军將军慕舆盛、右军副將王宣、后军將军皇甫毅、后军副將刘凯.::..”
李方不客气地报上一连串人名,“暂时就这些吧!”
梁广笑骂道:“你个丑廝,倒是狮子大张口!”
李方摊摊手:“你让我辖制八郡之地,当然得有一批得力干臣!一想到慕容垂那老虏贼,和我只相隔一座太行,我就浑身不舒坦,睡著了也得睁一只眼!”
梁广笑道:“放心,慕容垂不灭了慕容永之前,不会轻易向并州出兵!周国今日之声势,也不容得他隨意挑畔!”
李方嘿嘿道:“若是东燕欺上门来,我可不会惯著,必须狠狠揍他!”
梁广大笑:“自然不能墮我国威!八郡府兵我带走一半,其余的交给你了!”
李方目露火热:“五六万府兵精锐在手,若有机会,我能否跨太行下关东?”
梁广急忙正色道:“慕容垂虽老,威势犹在,不可小!你的职责是守住并州疆界,
不使东燕西侵!”
话音停顿,梁广又道:“对付东燕不必急於一时,慕容垂活不了几年,等这老儿一死,东燕国势倾颓,那时才是我们挺进关东之时!
对付东燕,重在守御。并州以北,五原、朔州、平城、盛乐、漠南漠北,还有大片疆土供你施展!
拓拔鲜卑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不將其彻底打散之前,万不能掉以轻心!”
李方琢磨道:“听你话中意思,对刘显似乎不是很信任?”
梁广嘆口气:“刘显不会背盟,但他的能力和好大喜功的性格,我担心他不是拓跋球对手。
如果有机会,当儘快拿回雁门、代郡,驻军雁门关,不让拓拔鲜卑有任何南下机会!
你在晋阳还有一大重任,就是要搅乱代北局势,万不能任由魏国一统诸部!”
李方摩髯须,咧嘴嘿嘿直笑,不能肆无忌惮地攻略地盘,跑到別人地盘上搞破坏,
似乎也是一桩趣事。
梁广也笑了,李方这廝脑筋活泛,让他镇守晋阳,挑准时机在代北搞破坏,既不让刘显被拓跋硅和东燕联手灭亡,又不让拓跋硅趁机壮大。
这件事別人不行,唯有李方才最合適。
“李康李乐两个小子.....
梁广话没说完,李方毫不迟疑地道:“你一併带回长安就是了!小子们长大了,早些脱离阿父阿母庇护不是坏事!再说,梁恪梁桓身边也需要玩伴,带回长安一同进学,省得留下我也没閒心管教~”
李方一副浑然不在意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不喜欢李康李乐两个儿子。
梁广笑笑,没再多说什么。
李方出镇并州,把两个儿子交给他带回长安,自然不是为了让他放心,而是堵住別人的嘴,避免別人说閒话。
这份赤城坦然,也只存在於他和李方之间。
“听说梁氏姑母又怀上了?你別只在老妻身上使劲,薛氏、柳氏不是送了你几个嫡女做妾?你也多关照关照人家啊?”梁广挪输道。
李方排著腰腹晞嘘道:“四十二了,有些招架不住..::.还是和老妻比较和谐!再生个小闺女,乃公这辈子也就圆满了~”
梁广大笑,这傢伙竟然也会在床帷之事上露出畏缩之色。
“看你腰腹粗涨了一大圈,可还敢同我赛马?”梁广嘲笑道。
李方吸气收腰挺胸,“有何不敢!”
“好!比一场!”
梁广拽紧韁绳,作势就要驾马衝出去。
李方急忙道:“比就比!可我得要个彩头!”
“儘管说!”
李方挤眉弄眼:“兰儿和元容两个丫头,必须得有我老李家一份!”
梁广笑骂:“那就得看康乐两个小子本事如何了!”
话音刚落,梁广驾马衝出,直奔西边积雪未消的草甸而去。
李方急忙拍马追赶,在身后叫著不作数、要重新比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