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舟袖间,发梢,呼吸中,酒气不浅,花香混入其中,温和清浅。她不发一言,沉默着托着他的下颌,手指一路延伸到佩戴耳饰的耳垂处,指甲与其碰撞。
另一只手则找到他的嘴唇,在干燥的两片肌肤上摩挲。缓慢的,微笑的,安静的,浮舟如献身般自甘情愿地仰头亲吻。
宿傩……送到嘴边的好处比事实真相重要。
他扣住了她的后脑。
他坐下后,她跪坐在他身上,相拥,肉、体彼此缠绕,嘴唇贴紧,一声呼喊也不曾流溢,酒香勾住欲望的线头,最后反在欲海沉沦。
亲吻结束后,浮舟一反常态餍足地暗中回首,手背盖住嘴角偷笑。
再扭头时,柔嫩的手来回抚摸他的脸颊,她问宿傩:“大人……可否赠我一物?”
宿傩轻哼,示意浮舟继续说。
浮舟本不遇和宿傩做亲密的事,以为那是错误的交付,况且她这次降生他就在旁边,如今不过半年,未免太叫人奇怪。
可是……浮舟心中升起贪婪。她有些心急了。
“眼睛,我能要一只眼睛吗?”
宿傩对这个离奇的请求蹙眉。他觑着浮舟,见她姣好的面容背着光,抿成线的嘴唇透露紧张。现在正是黎明,她似破晓时就要现原形的女妖。
他忍不住继续问:“说说看。”
明明也不是凶狠的语气,可这个时候,浮舟却像是忽然从摄魂的状态中逃出来。她满脸诡计败露的惊慌,紧张地吁出一口气,说出的第一句话是:“抱歉。我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突然正常了,这幅窝囊的模样。但是,到底是怎样。究竟,这个女人在想什么?
不过宿傩并不能知道一切,尤其是浮舟颇为疏离地拨开他的手臂,挣扎着要回到自己的坐褥上时,他更不明白她的企图。
在他眼里,浮舟几乎是笨拙的致歉:
“方才喝多了,身上难受,不过退一步说,我认为万也有责任。昨晚吓得我快生魂离体啦!不过好在天应该亮了,所以我清醒过来。轻薄大人,非我所愿,只不过当时犹如神迷幻海,不能解脱……”
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全是谎话。
对此,宿傩只说了一句话:“天还没亮。”
浮舟语塞,勉力挣扎:“怎么可能,我听见外面牛车的声音了。”
见她急,他有心周旋,语声刚直:“不,你没听见。”
又来了,宿傩肆意无声地咧开嘴笑--浮舟那种明明有无数话在嘴里,但拼命要咽下的愠怒,也许她落泪,不如她跳脚来的愉快。
刚才浮舟听他指责无用的时候,也是这样。
见她使劲咬着牙,细嫩的脸颊都被腮帮顶起来一块,他继续逗她,想听她无意之间透露出更多的话--
总会揭露的,浮舟的秘密。
宿傩笑道:“月亮还在天上呢。”
“……您不会在骗我吧。”浮舟沉不住气,竟是疑问的语调也没有,任谁都能听出来一口气在她喉头梗着。
宿傩回答很快:“没有,我何曾骗过你。浮舟,你真是忘了尊卑礼数。我很失望。”
这句话点燃了浮舟一晚上堆积的稻草。理智断片,酒足气旺,她的勇气被推到顶端。
“那我错了,大人。您说的不错,我就是一个无知,还自鸣得意的女人,偶尔说出愚笨的话,还把它当做沾沾自喜的筹码。”
她一边说一边挽起身前的头发,对着宿傩露出整个脖子,头微扬。
“那你有本事杀了我吧,教我最后再做一次笑话。”
浮舟忽然领略到了另一处从未涉及的风光,有一种可能性在她脑中发芽:
宿傩看起来有点喜欢她,说不定她能因此获得一段自由的人生。
但如果活着是那样的,如果宿傩的喜欢是那样的……那他们都太糟糕了。
人皆擅长用生命的本能挽留思想,然而总有这么一个时候的,一旦脱缰,它就会有数不清的问题。
有什么快乐?
有什么好处?
有什么意义?
乌鸦刚才骤然在她脑内提醒【醒醒,你想露馅吗?】
浮舟短暂地警醒,又一扎头埋到更深的地方,在那里,她发现。
答案却是……逃向死亡。
“说你两句,你就开始寻死。之前怎么未见你如此脆弱。”宿傩伸手捏她脖子,却也只是捏了捏,没怎样。
“好了,天色不早,你去睡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