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姆叹了口气,点点头,然后回头看了我一眼。
我正努力让自己跟得上他们,因此也就瘸得更加厉害。但我还是点了点头。
就算爬,我也要跟在温家哥俩身后爬出这个鬼地方。
隧道宛如张开的大嘴,把我们都吞了进去。一开始,就像摸黑下坡一样,我能感到脚下的路倾斜向下,几乎有45度。
手电筒的光线越来越弱。萨姆和迪恩商量了一下,决定暂时关掉手电筒,节省电力。一直过了好几分钟,我的眼睛才适应黑暗,勉强能分辨出一些模糊的轮廓。
“这里看起来像是维修通道。”我轻声说,听到自己的声音在空洞的地道里回荡,就仿佛对着一口古井说话似的。
“现在你又知道了?”迪恩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带着同样深邃的音效,“什么维修通道?你当初不是说过,进出只有两条道吗?”
“我没说是,我只说‘像’。”我嘀咕道,试着让自己的喘气声不那么重,“我又没见过维修通道。公司只组织我们参观过游戏区里对游客和引导员开放的地方,像技术人员和安保人员的专用通道,我们连位置在哪儿都不清楚。”
萨姆说:“这里闻起来的确有机油的味道。”
“哦,对了。”迪恩听起来介于冷嘲热讽和阴阳怪气之间,“我忘了你长着狗鼻子了。”顿了顿,又说,“我听到你翻白眼的声音了,大脚野人。”
“哦,对了。”萨姆模仿几秒钟前迪恩的语气,“我忘了你长着蝙蝠的耳朵了。”
“蝙蝠没有耳朵。”迪恩反唇相讥,“对吧,高材生?”
我正一步步往前挪,这时猛地从一旁的墙上缩回手,感觉刚刚碰到了什么凉凉滑滑的东西。
那玩意儿从我指尖噌的一下溜走了。
“喂。”我加快脚步小跑起来,直到快踩到萨姆的脚后跟,这才慢下来,我的心脏吃力地捶着胸腔,“萨姆,迪恩,这里的墙上好像有东西。”
“让我猜猜,你长了猫的眼睛,能夜间视物。”迪恩拖着声音说。
我听到巴掌在后背上拍过的声音,“啪”的一声。迪恩嘟囔着骂了一句,然后萨姆开口问道:“怎么回事?”
“我刚才一直扶着墙走,然后有什么东西从指尖溜过去了。”我一边说一边摩挲着食指和拇指,“像是、像是活物。”
“这里是地下,应该免不了有些蛇虫鼠蚁。”萨姆温和地说,然后问道,“那东西咬你了吗?”
我摇了摇头,然后想起来他们看不到,于是张嘴回答:“没有。”
想到自己刚才可能摸到了蛇,或者更糟的东西,我忍不住在裤子上蹭了蹭手。
不过那东西不管是死是活,我都很确定自己没被咬。不过我的手脚的确好像比刚才要重一点,或者轻一点。
“至少这证明我们不是这里唯一呼吸着的存在。”迪恩悠哉地说,“这也不错。”
萨姆则若有所思地问:“你怎么知道三角头不喘气?这里的npc至少在停机前都是有呼吸、心跳的。”
“怪物不算。”迪恩说,“nhi,懂不懂?”
他们还在说话,你来我往的,越来越难听清。我想要努力跟上,结果脚下反倒踉跄了一下。
我狠狠咬住嘴唇,驱散眼前突然涌起的黑雾。我有些迟钝地意识到,自己不只是体力不支、身体不适而已,我正缓缓陷入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意识在记忆和幻想之间随机跳跃,组成光怪陆离的图案。
怎么突然之间……
一只手抓住我的胳膊,撑住我大半的体重,顿时让我的双脚轻松不少。前方,萨姆担忧地问道:“你还好吗?”
“……可能是饿的。”我松开嘴唇回答,声音听起来也确实有气无力。
迪恩低低哼了一声:“等我们出去了,就找点儿药来。”
“药?”我喃喃地问,“不该找吃的吗?”但我其实没什么胃口,仿佛胃里和喉咙里都塞满了棉花。
我试着去想凉拌米粉、烤鱼、巧克力面包圈,或者一大杯玉米汁,可胃里却一阵痉挛。冰冷的呕吐感涌上来,好不容易才压下去。
“你受了外伤,得吃消炎药防止感染。”萨姆说着摸了摸我的额头,“还没发烧,但保不准。”说完他直接把我打横抱了起来,隔空把什么东西扔给了迪恩,对他说:“前面开路。”
我被萨姆晃得一阵头晕,刚才那阵恶心又返了上来。但双脚离地极大减轻了我伤口和筋骨的痛苦。
我闭上眼睛、屏住呼吸,等胃里消停下来,然后把头靠在了萨姆的胳膊上。
“你坚持一下,别睡着了。”萨姆对我说,“待会儿万一打起来,你至少得能找地方躲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