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意味着什么?你又不是天使。”迪恩说道,然后顿了顿,“你不是天使,对吧?”
我忍不住一笑,“迪恩,我都没有宗教信仰。就算是天使要附身,至少也要找个虔诚的信徒。”
“也许你堕天了。”萨姆半是玩笑,半是若有所思地说。
我摇着头,“怎么可能?就算抛开宗教信仰不提,我可从没听到过天使电台,更别提《邪恶力量》在我的世界里只是一部电视剧。这根本说不通。”
“说的也是。”迪恩撇了撇嘴,然后对我说道:“但如果你再出现类似的幻觉,或者你看到了一个西装革履还喜欢装逼,就像屁股里插了根棍子似的母狗天使,你务必告诉我。听见了吗?”
托尼哼了一声。
“你听见了吧?”他说着用手把史蒂夫额头垂下的金发拂开,“队长,我知道你心里正对这帮小伙子糟糕的用词发表不满,但你至少得睁开眼睛,把自己的观点发表出来,不管这观点有多令人无语。”
史蒂夫吃力地抬手拍开托尼。后者把手缩回去,脸上露出得逞的微笑。
迪恩用带着怀疑的审慎目光看着两人,但什么都没有说。萨姆则长长叹了口气,对所有人说道:“你们都休息吧,我来守剩下的夜……”
他的话还没说完,我突然听到——我们所有人都突然听到——一阵尖锐的哨声似的呼啸,拖得长长的,音调先是升高,然后又迅速降低。
与此同时,史蒂夫的身体猛地颤了一下。我还以为是那声音让他更不舒服了,但他猛地睁开了眼睛,左侧蓝色的瞳仁旁边有斑点状的淤血。
“空袭!”史蒂夫的吼声压过刺耳的噪音,传进我们每个人的耳朵里,“卧倒!”
空气仿佛在突然之间变得太过炙热滚烫,使得裸露在外的皮肤一阵刺痒。
我看到史蒂夫一个翻身,猛地把托尼压在自己下面,伸手护住两人的脑袋。我看到迪恩的嘴巴动着,在说什么——吼什么。
但我什么都没听到,因为突然之间,那呼啸声成了我唯一能听到的声音。我觉得自己像是聋了一样,只有耳鼓之间回荡着的呼啸声填满一切。
我无法呼吸,一颗字面意义上的炮弹正朝我们飞过来的事实以惊人的压迫力夺走了我的呼吸。
下一秒,萨姆用力按倒了我,他结实的胸口紧压着我的后背。
有很短的一瞬间,我以为炮弹会落到我们身上,炸得我们粉身碎骨。因为那声音是如此尖锐刺耳,因为空气中的味道突然间令人难以忍受,像是硫磺,还有烧焦的头发。
但是炮声片刻之后传了过来,火光在树林外遥远的地方如同绽放的烟花。
炮弹是落在我们来时的方向。
落在战地之中。
我听到自己牙关咯咯作响的声音,在余韵般的嗡嗡耳鸣中像是一段晦涩难懂的摩斯密码。
萨姆的一只手放在我的脖子后面,他说话时的呼吸使我脖子上的汗毛竖了起来。我听不到他说了些什么。
但那感觉充满安抚的意味,温暖、可靠。我感到一种劫后余生的轻松,仿佛连内脏都融化成了果冻似的。
然而,这种喜悦还没能生根发芽,第二枚炮弹就落了下来,不如第一颗那样让我们措手不及,可那令人窒息的气势丝毫不减,仍旧铺天盖地而来。
窝棚下方,不止一根支撑用的木头齐齐折断。
我没有听到断裂的声音,但感觉到了那短促、不祥的振动。
地吸引力只留给我们极短的反应时间。有人大叫着什么,而萨姆正从我身上爬起来,伸手去抓什么东西。
下方,撑着我们的柔韧的窝棚突然倾斜下去,害得我也跟着向一旁滚去。我立刻伸手死死抓住那些夹带着树叶、交织在一起的纤细树枝。那些树枝撑住了我,但很多都被我惊慌之余给用力拉断了。想必剩下的断掉也只是时间问题。
半空之中,我的胃就像做了个侧手翻一样,引发一连的串心惊肉跳。
与此同时,窝棚还在继续倾斜,而这时,我逐渐恢复的听力已经捕捉到了下面木头断裂的清脆噼啪声。
“萨姆!”我喊道,两腿蹬了一下就不敢再乱动,因为那动作害我又下滑了好几厘米。
吃力地抬起头来,我看到萨姆正咬紧牙关把自己的重量从窝棚上移开。他的一只脚已经搭在了一旁的树枝上,但一只手仍旧抓着下方的窝棚。
我发现,如果萨姆松手的话,窝棚原本堪堪维持住的倾斜角度就会立刻向九十度逼近。
毫无疑问,我会掉下去。
“乐乐。”萨姆听上去气喘吁吁,“抓住我的手。我需要你抓住我的手。”
我也想抓住他的手,但我相当确定,如果我松开自己的任何一只手,我就会掉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