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瘦长脸拿我的头撞地板,把我的鼻子都撞破了。我的嘴巴也木木的,嘴里都是血腥味。我的脸肯定也肿了,现在和耳朵一起都疼得厉害。
终于,我迟迟意识到,门外不知何时已不再传来叫喊声,也不再有人砸门。我思索他们究竟是真的走开了,还是在等我出去。
我想我不能一直留在这里,不然萨姆他们进来的时候,也许会遭到伏击暗算。
唯一能够确定的是,他们正朝这里赶过来。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知道的,但就是十分肯定——他们正在以最快的速度赶来。
因为他们在担心。
我摇摇晃晃站了起来,一边将枪别在腰后一边拖着脚步走向屋子的角落。一支棒球棒倚在墙角,看起来腐朽不堪,但至少拿在手里还有些分量。
“你们最好给我闪远点!”我提高嗓门,“我手里有武器!我会杀光你们!”
无人应答,就连萨沙也不再说话。
我等了一阵才走向门口,抓住冰冷的门把手,屏住呼吸聆听门外的动静。然而什么都没有,我只能听到自己沉重的心跳。
也许他们埋伏起来了,等着我走出去踏入陷阱。我忍不住回头看了眼窗户,但窗户全都用厚重的木板交叉封住了。
我深呼吸了一次,然后用力转动门把手,把球棒架在脑袋前,猛地冲了出去。
我差点一头撞在萨沙身上。我喊了一声,扬起球棒使劲朝他挥了过去,预料他会躲避,然后会有更多的人朝我冲过来。
但萨沙一动不动,球棒砸在了他的头上,打得他摇晃了一下。但他的脸像是石雕一样纹丝不动,他的身体保持着一只手扶在门框上、另一只手在敲门的姿势,仿佛时间凝固在了他的身上。
还有其他所有人的身上。
我扭头四顾,发现所有的人都静止不动。
npc,他们都是npc。
我茫然无措,手中的棒球棒垂了下来,然后掉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身后的房间里,瘦长脸仍旧在将鲜血和肠子流到地板上,但我面前的每一个人都停了下来。
就像托尼说的那样,他们都进入了“紧急停止”状态。
所以这一切都是剧本,什么抗议、什么不公正的待遇,都只是npc的精神错乱?“金带”力真的有能够与之一一对应的员工吗?还是说这只是个噱头,为了分散我的注意力,为了让我误以为他们不是npc?
我朝楼下走去。有几个人还在下面,包括之前的矮个子。我绕过他,走向大门。门外的世界并没有像我的精神世界一样遭到震撼,天空虽然仍旧阴霾,但风似乎平静了下来。当我站在门廊下极目远眺之前自己穿过的草地,微凉的空气吹干了我身上的冷汗和血。
但我没有看到萨姆他们,也许他们选择了另一个方向迂回前进。
我留下门,然后走向厨房,一阵头晕使得我不得不在一个柜子旁边停了一会儿,扶着柜门让自己的呼吸缓和下来。
肉味一阵阵飘过来,只不过食物的香气已经不再让我的胃咕噜噜直叫,而是牵扯着那里的神经,带来阵阵疼痛。
炉子仍旧烧着,不像那些npc似的突然之间就完全失去了生气。我揭开锅盖,热腾腾的香气扑面而来,但刚才的经历让我立刻放下了盖子,捂住嘴压抑住泛上来的恶心。
深呼吸,你会没事的。
我咬紧牙关扶着灶台走了几步,然后跌坐进一张吱吱作响的木藤椅里。一个皮质水袋似的东西就放在椅子旁边,伸手就能够到。我伸手拿起来,拧开皮袋的盖子,凑到鼻子前闻了闻。
拿起来之前我就猜到这是酒,不过这酒闻起来还真恶心,酸酸的、苦苦的。
我把皮袋的口举到嘴巴上方,然后灌了一大口。酒喝起来惊人的辛辣,果香几乎完全被掩盖住了。但我忍住没有咳嗽。
冰冷的酒进入胃里之后就变得滚烫。飘飘然的感觉是过了一会儿才有的。等到那时,我已经把一整袋葡萄酒都喝光了。
这感觉很好。我往后靠在藤椅上,把头搁在硬邦邦的靠背顶端,感受着酒精流淌在血液里,带走一切恐惧和焦虑。
但这感觉也同样糟糕,像是在飞,但却没有翅膀。
我闭上眼睛,想要减轻眩晕,不过并不顶用。至少酒精暂时带走了所有的不愉快,让糟糕的事情退到阴影中去。
是迪恩的声音把我吓醒的。
“乐乐?嘿!醒醒!”
我猛地睁开眼睛,心脏在胸腔里砰砰跳动,强撑着做好应对危险的准备。
然后,我看到迪恩担忧的表情,再然后,那表情变成了微微的嘲讽,掩饰着主人松了口气的事实。
“哦,所以你还活着?”迪恩翻了个白眼,“你知道,在我们扯破嗓子喊你的时候,回答一声会很有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