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入大厅,各种原本细小却被穹顶放大的动静就开始不绝于耳:风在外面摇撼松动的窗棂,某处没钉牢的铁皮“格朗”作响,头顶的大吊灯也在轻轻晃动。
当然,还有我们的脚步声。
这里如此安静,我总是忍不住想象大门在我们身后轰然关闭的情形——黑暗紧随其后降临,然后我们就被困住了。
但这些当然并没有发生,毕竟我们没有真的活在恐怖片里。
前方,托尼正慢吞吞地走着,像条机警的猎犬似的四下查看。“电厂里怎么会有这种地方?”他自言自语似的问道,然后抬起头来,看着通往楼上的木头楼梯。
我没有回答,只是紧张地扫视着黑暗的角落。
远处,通往那条河的后门不知被谁给关上了。我想起留在河边的衣服,思索着什么时候再去洗它们。但这个想法不知为何缺乏真实感。
一转头,我发现托尼已经抬脚朝楼梯那里走过去了。
“喂,托尼,等等我!”我连忙跟上,靴子里的匕首套子硌着我的脚踝,预料中那样把我磨得生疼。
“放轻松,别担心。”托尼稍微放慢了脚步,好让我追上他,“这地方既不是封闭的,又没有特别大,真出了事,我们怎样都逃得出来。”
我不信任地哼了一声,但还是紧跟着他。
“先到二楼。”我坚定地说,然后压低声音,“我们得找点儿武器。”
托尼和我在二楼停下。窄窄的楼梯过道尽头有扇钉着木板的窗户,转过去就成了昏暗的长廊。房间则星罗棋布在长廊两侧。
“瞧,我就是在那扇门里找到水和枪的。”我把右手边第二扇门指给托尼看。
“急什么,咱们一扇一扇来。”托尼说着就去拧左手边的第一扇门。
生锈的门把手吱吱呀呀响了一下,“咔哒”一声打开了。
“宾果。”托尼一边说一边推门进去,然后惊恐地大叫一声,脚下踩了弹簧似的猛地向后一跳。
在凌乱的脚步声和叫喊声中,我看到门梁上倏地掉下来一个脑袋那么大的布娃娃,一条腿上拴着绳子,在门框上倒挂着,摇来晃去的。
布娃娃做得粗制滥造,脸上缝了两颗扣子权当眼睛,嘴巴是用黑线缝出来的,仿佛钉了一排订书针似的。
“耶稣啊!”托尼惊魂未定地用力推了下门,撞得布娃娃倒吊着荡起了秋千,“妞儿,你倒是给我个提示也好啊。”
“我昨天开的那扇门里没这个。”我虚弱地说道,没被娃娃吓到,倒是被托尼吓得不轻。
托尼侧过身,从仍在轻晃的娃娃旁边钻进了房间。他不信任地看着那小东西,眼神仿佛在控诉。
“这是小孩儿的恶作剧?”我也跟着从旁边挤了过去。布娃娃缓缓旋转着,那两颗扣子竟像是跟着我移动似的。
“这就是我为什么不想要小孩的缘故。”托尼嘀咕道,“天杀的恶作剧,甚至都没有技术含量。”
“但还是把你吓得够呛。”我默默地指出这一点。
托尼哼了一声,在这小小的房间里转了一圈。
“看起来啥也没有,我这份惊吓是白受了。”他不高兴地说。
我走到屋子左边的那扇门前,轻轻把门推开,做好了再被吓一跳的准备,不过这次没有天降正义,里面只是黑漆漆的一个卫生间,闻起来像是沼泽一样。
就算里面有物资,我也不想去找。而且臭味正迅速扩散,我赶紧把门关上了。
托尼正在一张简陋的行军床上翻找着,他说:“这里不像是住着人,东西都落灰了。”
“这鬼地方也没法住人吧?”我喃喃说着,经过那张床,走到顶头的小桌子那里,把抽屉一个个拉开检查。
“嘿,瞧。”托尼从枕头下翻出一本杂志,翻开看了两眼,嫌弃地皱起鼻子,“啧啧啧。”
我转过身去,还没看清封面,托尼就一扬手把杂志扔到了身后。可怜的杂志“啪嗒”一声撞在了墙上,然后掉在地板上。
“少儿不宜。”他坦荡地解释说,毫无尴尬之情。
“行吧。”我拉长声音,回头继续看着抽屉。里面破烂挺多,但用得上的似乎没有,还随处可见道具组的恶趣味,比如破洞的臭袜子或者明显日期不对的日历之类的。
等等……
我从抽屉深处拽出一个香烟盒来,晃了晃,听声音里面好像还有几支烟。
“那玩意儿可是能杀死你的哦。”托尼幽灵一样从我肩膀上探出来,然后出其不意伸手抢走了烟盒。
我抓了一下,没能抢回来,转过身叉腰瞪了他一眼。“我不是要抽!但这东西没准能在这里当作货币使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