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机驾驶室的前方有个透视窗,我看着窗外,除了黏稠的黑暗之外,苏拉科号就像灰黑色的巨大冰山一样漂浮其中,并且越来越大。
阿朋喃喃说道:“家,甜蜜的家。”他瞟了我一眼,拍了拍我的肩膀,“别担心,孩子,我会把你完完整整带回去的。”
我很想告诉他没到达目的地之前别说这种会招来厄运的话,不过眨眼间,苏拉科号已经巨大到遮蔽了旁边所有的黑暗。她的接驳口缓缓打开,而登陆机就像契合的拼图一样滑了进去。
接下来便是出舱、消毒、更换衣服。我无法看清眼前转来转去的那些船员,他们就像春天来临之后的土拨鼠一样冒了出来,主教是我唯一认出来的人。
他带我去了维修室,让我坐在了一张看起来像是牙医会拥有的躺椅上面。
“脱掉你的上衣。”主教拉过一张椅子坐在上面,手里拿着一个叮当作响的工具箱。
我只犹豫了片刻,但没法说话再加上四肢不灵让我只想尽快摆脱这种不便的处境,我脱掉那身刚刚穿上的蓝灰色制服,然后盯着自己破了个大洞的身体。
刚才被人摆弄着消毒、更衣,我完全没注意到这个从肩膀一直横贯道胸口的破洞,看上去就像非洲大峡谷的迷你版。
一种植物奶似的白色液体正从裂缝中渗出来,我还看到一些细细的管道。但不管我怎么眨眼睛,视野都不太清晰。
“把头放在枕头上。”主教盯着手里的工具,“胳膊放松,我需要先修理你胸部的破损,然后更换你的视神经、发声系统。你还有别的问题吗?”
我冲主教眨了眨眼睛。
“等你能说话了之后,随时可以告诉我。”主教补充道。
我哼了一声,听起来就像电机过载了一样。
主教花了四十分钟才修补好我的身体。期间我回了一趟沙箱,然后发现在那里也没什么好干的,而当一个大活人——生化人,无所谓了——正在鼓捣我的身体的时候,我非常不愿意把视线从那些闪亮、尖锐的工具上移开。
“好了。”主教收起工具的时候说道,“试试你的新声带。”
“嗯,你好?”我说道,然后忍不住咳嗽了一声,伸手摸了摸喉咙,“感觉好奇怪。我听起来和之前一样吗?”
“完全一样。”主教已经站了起来,而且明显在等我也跟着站起来。“格曼中尉仍在舰桥,阿朋中士已经完成了这次任务的汇报,但此次航行的顾问有一些疑惑需要你的解答。”
“顾问?”我努力回忆着之前看过的船员名单。当时我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寻找萨姆温彻斯特这个名字上,基本没注意其他名字都写了什么。
主教点了点头,说:“e蕾普莉,前任星际飞行官,因为一场事故在太空中漂流了57年,并失去了飞行官的资格。”他一口气说了我见他说过的最长的句子,然后顿了顿,补充道,“她对生化人有一些……不同寻常的看法,显然蕾普莉顾问此前曾遭到一个故障的生化人的攻击,险些丧命。”
“棒极了。”我喃喃说着,从躺椅上下来,感受着重新变得灵活的四肢,然后穿好外套。上面沾了一些从我身体里流出来的“植物奶”,但经历过蓝血之后,我觉得除非这玩意儿变成紫色,否则我很难再感到惊讶了。
所以,蕾普莉,这个名字我不禁刚刚才听过——汉克那辆该死的古董车就叫这个名字——而且在很多年前,我还看过《异形》的电影。
虽然我已经把电影剧情忘得差不多了,不然也不会知道现在才意识到自己身在其中,但至少有一点我还记得。
每部电影里都死了很多人。
“她有什么疑问?”我跟在主教后面,向舰桥走去,“阿朋应该看到所有事情了,而且头盔上还有摄像头,他们应该能检查录像。有什么好问我的?”
主教摇摇头,回答:“我不知道。”
我还想再多问几句,但舰桥很快就到了,里面听起来正进行着一场争吵。
“那些东西才不会在你和你的公司,波克,”一个女人严厉地说道,“如果你继续执意这样做,所有人都会被你害死,所有人!”
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听起来软弱得多,说道:“我只是让大家不要急于做出任何决定了,我们毕竟都处于震惊之中。”
然后我们走了进去,所有人的目光似乎都集中到了我们身上。只除了那个满头卷发的瘦高个女人,她正用两手撑着桌子,生着闷气,过了一会儿才抬头看了我们一眼。
“长官。”主教对格曼中尉点点头,“我们完成了修复工作。”
格曼中尉说道:“好极了。”他看了一眼那个女人,蕾普莉,毫无疑问,“你之前不是要问这个生化人一些问题吗,蕾普莉?”
蕾普莉点了点头,松开桌子直起腰。“是啊,”她看起来并不高兴见到我,“我是有一些问题。”
“你问。”我站在主教斜后方,抱起胳膊交叉在胸口,“我听着。”
主教有些惊讶地看了我一眼。
“在救生艇上的时候,你和异形……搏斗了一会儿。”蕾普莉说,“后来在登陆机上,也是你拖着异形被卷出机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