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地方再次让我想起了当时在西班牙见过的城堡,只不过这里的主色调仍是白色,看上去多少有些奇怪。
脚下的地板上,我看见到处都是黑色的泥巴似的东西。我记得米娅管这个叫伊芙琳的呕吐物,但在我看来,这些就想干掉的泥巴,只是形状更加怪异、气味更加难闻。
伊芙琳是靠这种东西来移动的吗?我想起她从沼泽地里缓缓升起的情形。但不管怎么说,伊芙琳并非常规下的鬼魂或者怪物,而是某种独特的东西,并在奇怪、令人难以理解的动力驱使下对米娅和伊森产生了奇怪的执念。
她叫米娅妈妈,叫伊森爸爸。我想起米娅称贝克的妻子为妈妈,以及伊芙琳挂在嘴边的“家人”。
好吧,至少她不是为了毁掉半个宇宙而大开杀戒,但这并不会让伊芙琳对我们的恶意变得让人好受多少。
“看起来卢卡斯和伊芙琳要去单挑了。”我检查完这个大厅之后转向米娅,“这也许对我们有利,他们都是我们的敌人。”
然而恶魔已经被逐回地狱,卢卡斯又是凭什么底气那样肆无忌惮地嘲笑伊芙琳的?
寂静中,米娅的脸色看上去似乎十分阴沉。她没理会我的话,而是一言不发地缓缓走向一张巨大的橡木扶手椅,然后在上面一屁股坐下来。
之前从灯罩里取出的灯芯仍在她手里半死不活地燃烧,将她下半张脸照成玫瑰色的。
“我不关心他们谁输谁赢,”米娅过了一会儿才说道,然后抬起眼睛看着我,“但你听到卢卡斯刚才的话了吧,他说他甩掉了追着自己的猎人。”
我点了点头。他指的一定是迪恩还有伊森。
“你觉得他们也会到这个地方来吗?”米娅问道,但也许只是在自言自语,“或许我们应该等着他们,免得四处乱跑和他们错过。”
说着,米娅把一条手臂弯曲起来架在雕花的扶手上,把额头靠在掌根上。
我走过去,在椅子旁边蹲下,油灯放到脚边。
“米娅,”我仔仔细细地打量她,“你还好吗?”
米娅喃喃说道,嘴唇几乎没有动,“是啊。”但她的声音就像叹息。恶魔不再控制她了,我告诉自己,然而还是忍不住感到戒备从心里升起来。
恶魔是走了,但还有伊芙琳。
“如果你觉得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好吗?”我把手放在她的膝盖上轻轻摇了摇,“我们现在这里休息一会儿,也许伊森他们会找到这里呢。”
要不然就是卢卡斯或者伊芙琳,看我们的运气了。
米娅点了点头,她浓密的头发垂下来,遮住灰白的脸颊。我把灯芯从她手里拿出来,放到油灯旁边的地板上。
一旁燃烧着的壁炉里烧的是比手臂还粗的圆木,如果虫群来了,至少我知道该把什么往它们身上丢。
我自己也在米娅的椅子旁边席地而坐,把双腿盘起来。老天知道我有多想躺下,但如果我真这么做了,就只有死神才能把我叫醒了。
“只休息一小会儿,”我在心里重复道,“一小小会儿。”
然后我闭上眼睛,没几秒钟就陷入所谓的浅睡眠状态,其中夹杂着混乱、不安的梦境片段。我感到极大的哀痛在梦境中涌动,又像是爆破时产生的冲击一样撼动这我的内里,我的胸口被幽灵般的疼痛死死攫住。
但那些梦统统没有留下印记。
叫醒我的是卡斯蒂奥的声音。
没有实体,没有扑闪的翅膀,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带着警戒之意。
“乐乐,你必须醒来。”卡斯蒂奥说道,“你现在处于世界与世界之间的缝隙中。你不是人类,没有他们的躯壳,因此无法在这种地方维持稳定。时间越长,你的能量就越不纯净。超过承受的极限,你会碎成无数片,再也没法拼凑起来。”
我迅速睁开眼睛,思维仍因梦境而迟缓,但卡斯蒂奥的语气让我头脑中的睡意宛如冬月的湖水一样迅速冻结。
“卡斯蒂奥?”我脱口问道,但随即看清了眼前的一切,不由得被吓呆了。
白色的大厅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那些刷成白色的墙皮正一点一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剥落,露出后面猩红的、血肉般的墙体。空气中充满了燃烧的气味,硫磺,焦炭,介于搞砸的烧烤与永恒地狱之间。
而那壁炉显然已经成了地狱的入口,我听到接连不断的金属敲击声从里面传出来,没一声都让人耳膜剧痛。
“米娅,米娅!”我跪坐起来的时候膝盖厉声发出抗议,但我无视了它,“快醒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