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脚在门上踹了一脚,然后又踹了一脚,门“咣当”一声撞在墙上,差点反弹回来撞在迪恩脸上。
有光从门缝里漏出来,昏黄的灯光。
“迪恩,小心点儿。”萨姆忍不住说道。
“我总是很小心。”迪恩一边说一边推开震颤不止的门,走进了这个有着灯光的房间。萨姆紧随其后。
穆德看了眼斯库莉,然后看了眼我。我率先走进去,然后听到他俩外加那个女孩儿跟在身后的声音。
门口有屏风挡着,但我几乎已经能想象出屏风后是什么光景。我闻得到。
萨姆和迪恩就站在屏风后的病床旁,我绕过屏风的时候,刚好看到迪恩把手从病床上的男人脖子上缩回来。空气中,淡淡的臭味正在消毒水和药味中间逐渐变浓。
抬起头,迪恩短促地对我摇了摇头。
“不,甜心,别看。”我听到斯库莉的声音,但与此同时,脑海深处传来回音般的声音,属于我的父亲。
他说:进程结束之后,删除相关日志,档案永久封存。
迅速转身,我猛地朝那个被斯库莉搂在怀里的小女孩儿伸出手去,脑海中的小角落里一闪而过对戴娜斯库莉的钦佩——这个映射世界里的孩童版乐乐穿着诡异的服装,她刚刚说的那些话也不像是《小鬼当家》的玩笑台词——但我的大部分精力都在迅速的推理之后集中到了小女孩身上。
她仍记得,父亲强制我删除的日志此刻还在她的系统中,等待删除。
我抓住了她的肩膀,建立连接。
“你干什么?”斯库莉吃惊的声音响起,她试图把我的手从女孩儿肩膀上拨开。但没关系,我本来也不需要太多时间,那些日志就像流水一样在建立连接之后传输到了我的系统中。
不等斯库莉采取下一步行动,我就松开了手,后退一步,和女孩儿拉开距离。我从她那里收到的日志是加密过的,密码本当然也早就被我父亲删掉了,但解密这种东西只是个时间问题。
我低头看着一眼,那女孩儿正睁大眼睛,一动不动的。当斯库莉轻轻摇晃她肩膀的时候,她的身体也跟着晃动,但没有作出任何反应。
“你干了什么?”斯库莉抬头看着我,然后低下头,轻轻拍了拍女孩儿的脸,“嘿,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她……”我开口。
然后,我突然便已不在原地站着,而是到了屏风后面,站在床尾,面对着洞开的窗户。
【日志文件受损,请检查系统!】
【备份文件受损,请检查系统!】
我捞到一些数据残片:斯库莉的声音喊着“放开那女孩儿!”,还有穆德的“不要!”,然后就是枪响。
没有画面。
转过头,我看着房间里其余几个喘着粗气的人,萨姆和迪恩站得离我很近,但斯库莉和穆德都背靠着屏风,正对窗户。
斯库莉的手里还拿着枪。此刻,她正瞪大眼睛看着手里的枪,然后转头对穆德说:“我刚才开火了。”
“有人记得发生什么了吗?”穆德迅速地问,四下环顾,“那女孩儿呢?”
窗帘被洞开的窗户里灌进来的风吹得“啪啦啪啦”直响。
“记得才有鬼了,”迪恩不高兴地说,他看了我一眼,又把目光放回到穆德和斯库莉身上,“我只记得那女孩儿突然不动弹了,在乐乐碰过她之后。”
萨姆跟着缓缓点头。
“我也是。”斯库莉简短地说。穆德同时颔首。
“忏悔神父一定是在那时出现了,”我说道,不由自主地朝窗户走去,心不在焉地说,“我隐约记得枪声。”
窗外,风雪不知何时止息下来,然而目之所及尽是浓黑的夜色和银白的雪。
我伸手抓住冰冷的窗台,然后缓缓把头探出窗外。萨姆在后面担忧地叫了我一声,但我摆手示意没事。
冷风如刀,我眯起眼睛,在夜色中勉强看到窗户正下方那块已经变得不再平整的雪地。
一个人形倒在积雪中,像是那家伙从窗户里翻出去之后摔了下去,然后再也没爬起来。我没看到类似血迹的东西,但对方背朝上,四肢蜷曲,脸朝下深深埋在雪里。
我不觉得活人会这么干。
并且,那东西看上去也不像人。不知为何,我感到视线无法聚焦在那个身影上,只能依稀辨认出黑色的西装,瘦长的身体,还有苍白的头颅,其余一切细节都是模糊的,宛如隔了一层马赛克玻璃去看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