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t\t\t醮”,驱逐一切方士妖人的内容,以此向天下暗示,大行皇帝猝然崩逝,是自己吃丹药吃坏了事,与其余人等无干——至于先帝具体是因为什么出事的,建议别问得那么仔细。
高学士又建议,要在遗诏中表现出嫉恶如仇、严行纲纪、“一个也不原谅”的态度。大行皇帝走得有些突然,该杀的人还没有杀完;现在监狱人满为患,还关押着不少私通倭寇及西洋人的走私重犯。按常理新帝登基后要大赦天下,但外务处就是踩着倭寇和西洋人的头颅上位,自然绝不容这样的余孽苟延残喘——新帝即位不宜见血,那就干脆在遗诏中多一句话,将当杀未杀的货色全部带到地下,侍奉大行皇帝他老人家。
许、李、高几人你一言我一语,集思广益,彼此启发,资历最浅的张太岳则斜坐桌边,根据大佬们的指示推敲文字,仔细斟酌遗诏的用词。半个时辰后,张太岳草拟已成,将稿子捧给了许阁老过目。
许、李、高诸位看了一回,彼此点头,都觉得甚为妥帖。居中的许阁老沉吟少许,却又忽然道:
“世子还有什么指教没有?”
方才三人谈论大纲,穆国公世子近乎全程静默,除了偶尔插嘴发表些无关紧要的意见,基本没有干涉遗诏的思路。这样的沉默或者可以解释为谨慎,又或许是学识太浅无力介入,但对方的地位毕竟摆在那里,许少湖不能不亲自问这一句。
“不敢谈指教二字。”世子道:“只是我想,大行皇帝为社稷操心了五十年,抚今追昔,念念所不能释然的,仍是天下苍生。”
此语一出,耳房中几人不觉一愣。说实话,将“大行皇帝”与“天下苍生”四个字搭配,真是怎么看怎么别扭,说不出的古怪奇特,叫人简直要怀疑是口误。但大家愣了几秒,瞬即又反应了过来:遗诏可以视为是下一任皇帝执政的纲领;大行皇帝在不在乎天下苍生不要紧,但只要写进遗诏里,嗣皇帝就总得替苍生想想了。
先帝的刻薄专断是大家都知道的,先前外务处厉行变法,看似风光无限;但除了一二项能给皇室带来直接利润的举措能畅行无阻之外,其余的措施都极难推行。先前水泥作坊兴办成功后,外务处曾经再三奏请,希望能用水泥修葺北方几处交通要塞的通道,方便往来的运输;但拖来拖去,最终也只有天津港的道路修整完毕,其余仍是遥遥无期——毕竟,天津港要替皇帝运输奢侈补品,那是决计耽搁不得的。
除此以外,在罢黜诛杀了大批犯罪的宗室后,内阁也曾希望没收他们的土地,划分给当地的佃农耕作,以此平息内陆的土地矛盾;但皇帝不言不语,基本也是淹下来后打算冷处理——要是隔几年大家都忘了此事,估计真君还打算着吞掉亲戚的财产,直接来个全家铲。
这样半途而废,被真君阻挠后不了了之的事情,实在是林林总总,不胜枚举。如今在遗诏中添上这么一句,那后续的事情就好办得多了。
这也算贯彻内阁素来的志向,更有为新皇帝博取仁名的用意,当然没有人能拒绝。几位重臣彼此对视,还是点了点头。
眼见着张太岳俯身修改遗诏,许阁老欲言又止,终于出声感叹:
“……先前世子一言不发,是个忠厚的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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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在大家吐露恶气、争先清算皇帝时,能够表现出如此可贵的沉默,这又怎么不算一种宽宏与忠厚呢?一念及此,大臣们总难免有点惭愧。
第150章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