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话(1 / 2)

【一

我在自卑与不安中长大,鲜有人关心我,更不用说教育我如何为人处世。

小学四年级时我转入新班级,班花是个不甚漂亮的女孩,我很想知道她凭什么秘诀广受欢迎,于是处心积虑去讨好她,终于和她成为形影不离的闺蜜。

临近期末的某节课,语文老师表扬字写得漂亮的学生。我突然发现,那女生练习硬笔书法七年,我与她相识四个月,竟潜移默化写成一手与她一模一样的好字,甚至更为娟秀。

从那天起,我开始了解——

一颗极度渴望被认可的心,能够创造多么不可思议的奇迹。

不知不觉随着遇见的人改变自已,这不是做作,而是我赖以生存的本能。

我知道你心里留着,旧情,虽已没了根,却还像煅炉吐出火舌。

你胸中还潜藏着,受苦者的一点骄矜。

我原谅你。

因为爱你,所以容忍着,你的缺陷。

“什么乱七八糟的!告白?恐吓?也没写清是给谁的。”早前的花尚未完全凋零,新鲜的白山茶又神一知鬼不觉地出现在秋和书桌上,这次,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封莫名其妙的书信。郭舒洁越过秋和的肩看到最后一行,不禁打了个寒颤。

“‘我原谅你’之前都是波德莱尔忧伤的情歌里的诗句。”薛涛的知识面和记忆力让秋和都吃了一惊“而且百分百是给秋和的,这对她来说实在太‘正常’了。”

“可能我有组基因时常会向那种神经兮兮的人招手。每学期都要碰到好几个,不过收到纸质信件还是第一次,以前都是短信或来电。”秋和果然习以为常,不经意地将信笺塞回信封,起身去饮水机边接了点热水烫苹果,分给薛涛和郭舒洁,这个时间,乌咪照例还没起床。

“可他们怎么知道你的号码?”

“有些是快递派送员或送餐员,单据上标有联系电话;有些是专门店店员,通过联网电脑查阅vip客户资料得到信息;有些是选过同一课偷瞄老师那儿的资料得知的;有些是跟人打听的总之,想要保护隐私是不太可能的事。”薛涛“嘎吱嘎吱”咬着脆脆的水果,有点口齿不清“有一次我陪她去一家影印店制作名片,不知是几个员工中的哪一个——就见她那么一次——给她发了两个多月骚扰短信,内容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郭舒洁正小心翼翼地用水果刀削皮:“说起来,寝室座机也经常接到猥琐男来电,说些怪怪的猥亵话。我接到过好几次,都是点名道姓的冲着薛涛来的。”

“我可没随便把电话告诉可疑的人。”

“女生寝室都是连号,只要知道一间,就很容易算出任意一间的号码。”秋和推断。

“估计都是你们数学系的家伙干的。”打趣时不经意又误把秋和归入数学系,也许是因为在薛涛眼里,秋和理科生的特质太过鲜明,思维一直没有扭转过来。

“那秋和一般都怎么应付呢?”

“不理睬。大多数折腾一段时间自己就会罢手了,遇到一些过分的,我就会找男性朋友帮忙赶走他们。”

“然后她就会对男性朋友产生感激加崇拜的奇怪感情,过不久他们就会变成男朋友。秋和那些烂男友就是这么来的。”薛涛不惧秋和那张略微不快的脸“别瞪着我,我又没有瞎说。如果连换一百个插头都是短路,那就是插座的问题了。归根究底都是因为你太草率。”

“我不觉得草率。”

“你没有真心爱上他们,只是因为觉得对方是大好人,就稀里糊涂开始交往。这是始乱终弃吧?不仅给别人也自己添麻烦。”不知怎的。突然转向了恋爱话题。

“可是开始交往的时候,我也不知道会是这种麻烦的结果啊。我找男友又不是为了失恋。”

薛涛微怔,一时语塞。

郭舒洁因跟不上她们的对话而失落,同时更讶异薛涛与秋和虽然一直看起来不冷不热,言语间还饱含怨念,但似乎是真正的好友,也许当事人自己都没意识到。

郭舒洁没有意识到的是,自从秋和搬进寝室,自己和男友相处的时间骤然减半,不是因为感情淡薄,而是对秋和的好奇已经达到既战胜理智又战胜情感的地步。

秋和的生活圈子是学校里最拉风最嚣张的那几个小团体,换句话说,她最亲密的友人多半对学术不感兴趣。可秋和确是例外,专业课最广泛复印的权威笔记出自秋和,专业课老师挂在嘴边的得意门生是秋和,专业课最高分也总是秋和。但郭舒洁为申请奖学金去教务处看排名,秋和又奇怪地只处于中等偏上。

秋和在校“无所不能”主要缘于擅长跟老师套磁。任学生干部的勾心斗角再险恶,还是得看老师脸色行事。只不过老师之间大部分时间能达成表面上的均衡,不会总向学生展示脸色,薛涛、钱筱颐这样的个人势力才能发挥作用。奇怪的是,秋和受的不是某一派而是所有老师的宠爱,更奇怪的是,无论老师间的职称与职位战争多么如火如茶,永远也殃及不到秋和。

秋和有很多朋友,郭舒洁觉得其中一些顶多算是跟班,比如那几个韩国女生。秋和的行李不用自己打包运送;上课可以踩着准点进教室直奔占好的座位;预定了商场的衣裙,到货后也不用自己去取郭舒洁想不通,这些人为什么甘心替她鞍前后打理琐事?

秋和容易遭嫉妒,校内bbs灌水区内对她的匿名谩骂不绝,这不难理解。但郭舒洁发现,现实中很少有人会公然站在她的对立面。薛涛说:“那是因为任何一个理性的人都清楚,跟她作对与跟人民币作对是一个性质。”

郭舒洁不太理解,她只是笼统地其判断为“薛涛的意思是秋和很了不起,”没留意有个“理性”作前提。

等到郭舒洁和薛涛都出门上课,寝室归于平静。秋和将新的鲜花换进吊篮,然后重新取出了那张信笺。

总觉得这次不一样。

不仅仅是纸质版和电子版的小区别。

信纸是16开的副面,极浅的淡蓝色,应该是80g划刊纸,不像专门的艺术信纸那样硬朗。有19道等宽横条压纹,顶端隐约看得见胶痕,像是从某种垂直翻页的本子上撕下的纸张,譬如签到薄,但档次肯定比一般的签到薄好得多。

接着是书信本体,字写得很方正,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要么划一斜要么涂成团,而他把它彻底涂成了一个黑色正方形,既不想让人看见他错写成了什么字又想保持整洁的做法,所以秋和偏向于猜测写这信的人拘谨又较真,但矛盾的是这类人不会这么胡来。

矛盾使她有点不安,她一遍又一遍地扫视这四行语句,最终莫名陷入一种仿佛被攻击又或被诅咒的处境,在来信自己发挥的两句话中,比较值得注意的词是“容忍”和“缺陷”秋和在恍然悟出这封信特别之处的同时,心往下沉了半分。从前那些人只是想博得自己的好感,至少想引起自己的注意,可这一次,这个人,却带着鲜明的敌意,他所谓的“爱”也没有任何仰慕成分。

难怪郭舒洁第一反应就是觉得它带有恐吓性质。

古怪的还有这个“爱”通篇只有这一个字是繁体,看起来非常别扭。秋和注意到“我”和“你”两个字每次出现的差异,第一次出现时都有字颤,最后一次则写得相对顺畅,大部分情况下出现字颤是由于人们采取自己不习惯的写字方式造成书写写障碍导致笔画抖动。“爱”字看起来别扭也并非因为它是繁体,而是因为写信者很少把爱写成繁体,再加上非要写成大小统一的正方体,使它特别难看。

这个人在掩饰他固有的字迹,这么做唯一的理由是,他认为秋和对他很熟悉,至少是有可能通过字迹认出他的身份。

有那么一个瞬间,秋和的心跳紊乱了节律。

一个带有敌意的人,潜伏在你身边,盯着你,伺机而动。这就感觉像把脚底晾在空调送风口一样糟糕。

得想办法查出他是谁、准备干什么。秋和沿着原来的折痕把信纸对叠,放进信封,又把信封锁进了抽屉。

结束了这一系列动作后,她怀揣一个不太成形的计划,照常去上通选课。

顾楚楚气急败坏地夺过旁边女生的手机,撂下句“手机没电了,借我拨个电话”就毫不生分地按起了号码。电话播出后,发现屏幕上的一串数字变成一个称呼:一鸣。

她一边听着拨号音一边问:“你认识王一鸣?”

“我和叶玄玩得好。”

顾楚楚见她有点姿色,笑着说:“是叶玄第几任女友吧。”没等女生回答电话就接通了。顾楚楚刚说了“是我”两个字,对方就直接挂断。

又锲而不舍地拨了几遍,顾楚楚把手机扔回给同桌“王一鸣这混蛋,发什么神经挂我电话,他以为他是秋和啊!”也不管别人要不要听,就抱怨开了“你知道秋和是谁吧?”

女生点点头。

“也是个不要脸的主,有那么点手段勾引男人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以为学校是她家开的。”

“她怎么得罪你了?”

顾楚楚睨了她一眼,整整衣领坐直了“你知道我是谁吧?”

“打听。”

“是了,也不打听打听我顾楚楚是什么角色,在合唱团我一人嗓子疼其他人敢开口么?她不就胜在比我老一岁早一年进校么?人人都说因为她辞演才轮到我主持,我呸,她有什么特长有什么真本事啊?连给我接洗脚水都不够资格的货色。”

“你是比她强多了。”

顾楚楚发泄一通,气已经顺了不少,再听别人这么一吹捧,高兴得把王一鸣也忘在了脑后了。

“我还就不主持了,她们爱请谁就请谁。”

“那可别,何必置这个气?”

“哼,反正我本来也不太在乎这风头。唉,都跟你坐了半学期了,还没问过名字,你真是叶玄的前女友?”顾楚楚又八卦地捡回原话题。

“不,我是王一鸣的前女友。”对方淡淡地笑着说。

顾楚楚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王一鸣在本校只有一个前女友——秋和。

“哈哈哈,那小妮子怎么那么逗!”薛涛一路从走廊笑到寝室,笑的也是顾楚楚“王一鸣甩了她跟陈妍好上了,她就跑到陈妍寝室大吵大闹,简直是脑残中的翘楚。我刚在那儿看出了喜剧。听说她还当着你的面骂秋和?”

秋和本来已经忘了这事,又跟着忍俊不禁:“她不认识我很正常,又不是一个系的,我抛头露面时她还没进校。王一鸣真的在和陈妍交往?”

“那还有假,你说叶玄平时干的事多么丧尽天良,怎么都在每次都栽在王一鸣手上?”

丧尽天良?秋和想笑,原来叶玄已经达到让薛涛都找不到词语去形容的境界。他无拘无束,随心所欲,标新立异,胆大妄为。最擅长使人精疲力竭黔驴技穷。

“不就这次吗?还有几次?”秋和问。

“你那次啊,都说是叶玄和你感情培养得好好的,王一鸣突然插了一脚。

“什么偶像剧,你也信?叶玄那个万人坑,我长着这么大的眼睛还往下跳?”

薛涛换了拖鞋支在床边定神想了想:“说得也是。”但转念一想民“可你也是万人坑一个啊。你就比他稍微有德一点,本质上是一样的。”

秋和低头看书,不接话茬。

乌咪听见她们俩的对话,在床上翻滚了一个来回,乐不可支:“秋和理亏了。”

“那个陈妍和顾楚楚打架了吗?”秋和扯开话题。

“没有,陈妍等顾楚楚叫嚣完,一个推手就把她扔出门了,所以我才说是喜剧嘛。打起来就是惨剧了。陈妍还指着你替她出气呢。”

“我?”

“她说,顾楚楚当面骂你,你不还以颜色就不是秋和了。”

秋和笑了一声,不再说什么。薛涛一拍脑袋,又开始脱了拖鞋换皮鞋。

“你这又是去哪儿?吃完晚饭还要去艺苑排合唱呢,乌咪都去,你不去就不像话了。”

“我就是去吃晚饭的。”

“又跟剑道社那个一起?”

薛涛抽不出空答话,只“嗯“了一声。

乌咪从幔帐中探出头:“听说男生剑道里面除了内裤什么都不穿,是真的吗?”虽然这话理应问薛涛,但乌咪是对着秋和说的,所以秋和回答:“你得问薛涛。”

薛涛出门前保证道:“这个问题,我今天一定向杨铬讨教。”

薛涛前脚走,秋和后脚接到沈芃替顾楚楚求情的电话。

“她搞不清状况认不清形势,我已经骂过她了,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别跟她计较,你把她整没了,校报就没个跑腿的帮我对付薛涛了。我保证她以后服服帖帖,开口闭口喊你‘姐’。”

“我没想把她怎么样。但这件事怎么传得这么快?”

“我是听她自己跑来汇报的,让我帮她想想办法。”

“她现在人在旁边吗?”

“没在。刚才说到一半看了条短信就气呼呼地跑掉了,不知又出了什么事。”

秋和算了算时间,估计顾楚楚接到短信就冲去陈妍寝室寻仇了。她绷起脸:“我不是气量那么小的人,本来没想把她怎么样。不过沈芃,关键是,你得分辨清楚,顾楚楚究竟是你的心腹还是心腹之患。”

“什么意思?”

“反正你自己得搞清状况认清形势。”秋和搁上手机,发现乌咪正睁着大眼睛不解地望着自己,便深吸一口气,对她说“我们换衣服准备去吃饭吧。”

“你刚才的气场和平时不一样。”乌咪坐在床沿一边脱睡衣一边说“很认真,很像大人。”

秋和发现自己最近苦笑的次数急剧上升,这不是好兆头。

郭舒洁直接从自习教室去艺苑,到得很早,眼见在空荡的走廊里人群一簇一簇聚集。秋和到达时朝她点头打招呼,但没有走进,而是和她们班的女生一起远远站着聊天,外套搭在栏杆上,穿白色单肩花苞裙,黑色网眼中筒靴,宝石镶嵌丝绳编制的腰封是亮点。简单的黑白调,却在个个穿得颜料盘的女生中间意外地鹤立鸡群。乌咪跟在秋和身侧,没有融入自己班级。

很多人期待上演好戏,其中以陈妍为最。大家都知道,合唱团现在就在室内排练,无论秋和还是顾楚楚都对对方的存在心知肚明。

顾楚楚料想,秋和如果要找回场子,也必定会在今天,人到得最齐的场合。她虽没直接领教过秋和的厉害,但,其他听说此事后全建议她主动向秋和道歉,无奈时间太紧,中间又插进一件男友移情的事,她来不及在艺术系**前找到秋和,让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公开道歉她是死也不愿的,眼下,有点进退两难了。

整个排练过程她都心不在焉坐如毛垫。合唱团其他人没见过好这种状态,窃窃私语互相打听,几个艺术系的大四女生透露了一点内情,于是团里的人也都幸灾乐祸等着看笑话。

合唱团结束排练,团员们却都不离开,而是退到角落磨蹭着收拾东西,艺术系的人虽然目光都朝向一个方向,但也都不进去。顾楚楚坐在钢琴椅上,把乐谱一张一张往包里放。秋和手搭着走廊栏杆,背对排练室谈笑风生。僵持的场面像是达到了诡异的均衡。

乌咪对秋和耳语:“估计不会来了。”

“我说会就会。”秋和继续和同班女生聊闲天。

不一会儿,薛涛就风风火火地出现了,从走廊尽头就开始冲着人群嚷嚷:“她们合唱团还没排完啊?这都几点!”走到排练室门口指名道姓叫顾楚楚“你们赶紧收拾撤了吧,我们系排不了多少时间就该熄灯。”再转回头时,她嗅出一股不知是檀香还是麝香的香水味,看见秋和正面朝自己“怎么不进去啊?她们结束了。”

秋和笑吟吟:“你没来我们哪敢先开始啊?”

薛涛对这句话很受用,也给秋和面子:“你在这儿还用得等我?”

顾楚楚从排练室走出来,朝薛涛笑笑:“薛涛姐。”当然不敢再跟秋和公然叫嚣,叫了声“秋和姐”然后又对薛涛说道“我先走了,明天部里见。”

薛涛这想起秋和与顾楚楚的纠葛,看着情形分辨不出是战事已过还是尚未爆发。她望着顾楚楚的背影愣神,耳畔响起秋和的声音:“顾楚楚原来是你部里的?”

“嗯。”薛涛条件反射地回答,却奇怪,她明知故问做什么?

“挺可爱的小姑娘,和我上同一通选课。”秋和像是随口一说,目光却移到陈妍脸上,停顿五秒。周围一片寂静,都在等她下文,她却没有下文,拿起外套径直进了排练室“赶紧排吧,早点排完早点回去睡觉。”

大家都还有点怔忡,但听了这句话,纷纷往室内涌进去。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薛涛恨恨地低声说:“又利用我。”

站得离她最近的郭舒洁好奇:“谁利用你?”

薛涛懒得费口舌专门向她解释,随着人群走了进去,视线一直没离开过秋和。

口无遮掩得罪秋和的顾楚楚自然窘得不行,不会四处宣扬,被骂的秋和也没有什么得意之处,更不会四处宣扬,可看情形合唱团和艺术系的所有人都知道的这件事,自然是陈妍散布的消息。

陈妍被一个小丫头打上门,窝了一肚子火,却不敢回击,到底是她抢了顾楚楚男友,理亏在先。所以想借秋和的手让她吃点教训,事先就放出话“顾楚楚当面骂她,她不还以颜色就不是秋和”即使秋和想宽容顾楚楚也没有退路了,连薛涛也在等着看秋和如何进退。

但秋和终究是秋和,没这么容易着道。

顾楚楚知错但不能改,面子上过不去,缩在屋里耗时间。秋和一旦率先进去就显得不沉稳不大气了。她俩都需要一个台阶下,而秋和算准薛涛不会错过在这种场合显摆威信的机会,所以故布疑阵,利用大家的好奇心率众在走廊里等薛涛。一等薛涛出现就给足她面子,薛涛不知她意图肯定会装谦逊,显示平等关系作铺垫。

同时,顾楚楚又能在薛涛的召唤下顺势出门,不管她与薛涛是什么关系,薛涛是她的部长,表面尊重还是需要的。事实上,秋和已经在与顾楚楚的仪式化战争中赢了,顾楚楚受薛涛吆喝,而秋和与薛涛平起平坐,两者孰高孰低一目了然。

秋和在众人面前强调一遍顾楚楚是薛涛的部下,制造出在给薛涛面子的假象,如此一来,她再怎么宽容顾楚楚都不跌份,大家都以为薛涛这下欠了她人情。

薛涛还是慢了半拍,才发现自己被利用了,不过既然没有什么损失,也犯不着小肚鸡肠去跟秋和置气。

可她没想通,一贯以“一报还一报”为行事原则的秋和为什么饶过了陈妍。

只要秋和“不经意”提起顾楚楚跑到陈妍寝室打闹,而陈妍没有给出回报,陈妍就难堪了,但她却只用了五秒钟对她施压,什么也没说。

排练结束后,秋和同乌咪一起回寝室,在途中遇见在小摊边等烤串的叶玄,男生笑容灿烂地跟她打招呼。秋和虽然也在笑,但语气明显携着揶揄:“陈妍在后面呢哦!对!我忘了你跟她分了,你说你现在喜欢谁来着哎呀,原来是我,瞧我这记性。”

叶玄弃烤串不顾,紧追几步跟上她:“唉!阴阳怪气什么意思!”

秋和不理他,拉起乌咪的手,走得更快了。

“噢——我明白了!敢情你是觉着王一鸣打我这儿抢走了陈妍,我改追你来报复他?”

“这可是你说的。”

“屁!那是你们女人才会干的事。你平时不是挺有自信么?怎么这会儿觉得自己不如陈妍了?”

“我还不喜欢你呢,你怎么就急着把自己整成鉴定标准了?我和陈妍的高下还轮不到你来下定义加注脚。”

叶玄气得也不跟着她了:“我本来觉得你是个挺有意思的人,怎么这两天特没劲。你指望着我像瞿翛然那样死皮赖脸向你证明我的真心?下辈子吧!我告诉你,好话歹话我都只说一遍,你信不信不关我事。你喜不喜欢我也不关我事,反正我喜欢你。”

秋和一边嘲笑一边倒退着走:“神经病。你爱喜欢谁喜欢谁。‘少年一段风流事,只许佳人独自知。’跑大街上咋咋呼呼干吗?”

“行!你不在乎。到时候别怨我始乱终弃,哭哭啼啼跟来吃醋!”叶玄说着说着突然上前几步,从秋和手中抢过乌咪的手“走,跟爷吃夜宵去。”

可怜乌咪根本没搞清状况,就被不由分说地塞进路旁一辆没熄火的车的副座。

王一鸣从烤串摊的檐下追出来冲已经坐进驾驶室的叶玄大嚷:“姓叶的你给我把车留下!我待会儿还带陈妍出去!”

叶玄降下车窗把另一串钥匙扔给他:“开我车去。”

“那我还得从这儿走去光华楼。你停下!”

“所以你还不快去?”叶玄笑着发动了车,先后从王一鸣和秋和面前经过。

薛涛正巧走到跟前,见一群人停着围观,问王一鸣:“这是干什么?劫人又劫车的。”

“我哪儿知道!秋姑奶奶,您怎么不管管那疯子?天下苍生受尽涂炭哪!”

“我还管得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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