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云暎这些日子很忙。
苏南蝗灾、紧靠苏南的歧水叛兵作乱、三皇子与太子间明争暗斗……朝事全都堆在一起,有时裴云暎一进宫,到深夜才回。段小宴也有几日没见着他了。
裴云暎放下银刀,看一眼立在屋里的青枫,转身在桌前坐下。
“怎么傻站在这里?”
“主子,出事了。”
裴云暎望向他。
青枫低头:“陆医官今日离开医官院,回西街去了。”
他一顿,目色陡然凌厉:“怎么回事?”
青枫便将白日里医官院发生的一切尽数道来。
待听完,不等裴云暎说话,段小宴先嚷起来:“原来如此,这崔岷分明是做贼心虚嘛!”
裴云暎看他一眼,段小宴忙压低声音:“戚玉台本来就是个疯子,姓崔的也不见得多有本事。偷了陆医官药方拿去讨好太师府也不是没可能。”
“我看陆医官不是诬陷,说的就是事实。只是人微言轻,没人相信罢了。”
裴云暎眸色沉沉,突然站起身,提起桌上银刀,似要出门。
“哥,你是不是打算去给陆医官出头?”
段小宴满脸兴奋,在一旁摩拳擦掌:“带上我吧,陆医官给我做了那么多下食丹,我也是个知恩图报之人。”
裴云暎没理会他,正要动作,不知想到什么,脚步一停。
过了一会儿,他把银刀放下,重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哎?”段小宴疑惑,“怎么不去了?”
裴云暎不说话,半晌开口:“你也别去。”
陆曈做事一向自有主张,此举或许另有打算。
不清楚她计划之前,最好不要贸然行动,以免弄巧成拙。
指尖抚过银刀刀鞘,刀鞘花纹冷硬锐利,映着青年微垂的眼。
还是等见过面再说。
第一百九十四章缺德
展眼又过了几日。
仁心医馆旁,修鞋铺已全部打理干净,杜长卿寻人把破了的房顶修补过,墙面也重夯了一遍,挂上字画,新打得药柜重新摆好,两间铺子一打通,一边用来抓药,一面用来坐馆,原先狭窄的铺子顿时宽敞许多。
阿城踩着凳子把请人重写的一幅“仁心医馆”牌匾挂了上去,又把先前裴云姝送的锦旗寻了个最显眼的地方挂好。银筝从官巷买完鞭炮回来,一眼就看见仁心医馆前站着个人。
穿碧青罗襦裙的年轻女子眉眼明媚,正抬头张望新换的牌匾。
银筝把炮竹挂在手上,上前询问:“姑娘可是要瞧病?”
女子回过头,望见银筝便道:“请问,陆医官可在此处?”
银筝还未来得及答话,陆曈从铺子里走了出来,叫了一声“丹青”。
林丹青转头,望着陆曈笑道:“这地方可真不好找,我还以为自己走错了。”
陆曈把药罐放下,见银筝疑惑,主动解释:“这是医官院的林医官。”
“噢!”银筝恍然:“原来是姑娘的朋友。”
三人一同往铺子里走,里铺中,杜长卿几人正核对新药柜的药材格子,乍一见陆曈领着个漂亮姑娘进来都愣了一下,银筝笑道:“这是姑娘在医官院的朋友林医官,特意来看望姑娘了!”
“医官?”
杜长卿眼睛一亮,态度陡然热络起来,起身热情道:“哎呀呀,林医官来咱们医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时下仓促,也没准备点茶水。阿城——”他一拍阿城脑袋,“快,去给林医官洗几个果子,泡杯好茶来!”
阿城摸摸脑袋,一掀毡帘进小院了。
林丹青打量着一下四周,见四周药柜放置整齐,桌椅干净,又宽敞得宜,门口一棵李子树叶茂枝繁,十分消夏,忍不住感叹:“这医馆倒是比咱们医官院看着清幽许多。”
“林医官这话说的。犄角旮旯的小医馆怎么能和皇城里相比。”杜长卿把银筝挤到一边,凑上前问,“我们小户家人,不懂规矩,陆医官同我们混久了也没点眼色,这不,才进医官院不到一年就闯祸被罚回来了。”
阿城端着茶盏出来,杜长卿接过,贴心递到林丹青手里:“林医官在医官院里,一看就比我们陆医官开朗活泼讨人喜欢……恕我多嘴打听一句,不知我们陆医官何时能回去医官院?”
林丹青端茶的手一滞,看向陆曈的目光满是为难。
陆曈:“别问了,杜掌柜。”
“问问怎么了?”杜长卿不乐意,“那问好了,该道歉道歉该赔礼赔礼,该送银子送银子呗!”
在药柜前坐馆的苗良方闻言不赞同:“风气不正,杜掌柜少把小陆带坏了。”
“你们清高,你们了不起。”杜长卿一甩袖子,“难怪进了医官院也能被扫地出门!”言罢一转身,一掀毡帘进院了。
苗良方:“……”
老大夫尴尬指了指里面:“说他两句还不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