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荆:“播仙是南道这条绳子对折的点,占据播仙才能占据这一条路的主动。西边大帅折返能拦住,往东,增援兵能卡在这里。又加上城池坚固,一旦能占据,就能再接应突厥援兵,两方扩展。我怕的是,这阿史那如今地位很有可能继承了他父亲的俟斤之位,那么他来这里,恐怕是想策反南道各族。”
崔季明点头:“我想的也是如此。可若真的是突厥十万大军逼临凉州、又有北道的铁勒部落压丰州,这一手就太没必要。而且阿史那既然可能是俟斤,地位可以相当于咱们大邺的外军主将之一。而他的身份,跨过中间的大漠,又有且末族长跟随,能带人来到播仙镇,显然需要耗费相当的谋划。”
李荆却道:“且不说这个,我认为突厥人很有可能知道三郎在播仙镇,或许来这里,不仅有战略的思考,也是为了生擒你。”
他没有继续说:生擒崔季明,动摇贺拔庆元。
若是崔季明真被擒住,捉到阵前,贺拔庆元能拔箭射死他亲外孙,但却必定受其动摇,大伤心身。突厥也不用担心,几年后再冒出来一个小贺拔庆元了。
崔季明怔了一下,半天才扯出一个笑来:“我倒是没想到,走到哪里都有无数人想捏着我。”
长安的想捏她来说动贺拔庆元。
西域的想捏她来要挟贺拔庆元。
李荆明白她的意思:“三郎,也是没办法的。大帅五十多岁了,武夫晚年哪有几个能过的好的。别人到他这个年纪,早就一身病痛。”
他许多话都不好说,只得咽下:大帅打不了几年仗了,不少人都在等他死,等他老,等英雄迟暮。贺拔庆元作为北疆主帅,手下是无数代北军,突厥忌惮、皇帝也忌惮,群臣厌恶惧怕他,可哪里都少不了他。
大邺多少年没能再培养出一个三军主帅来,而贺拔庆元几十年来,手底下带出的兵、带出的将,一个个作为他的徒弟已经遍布大江南北,自西有李荆这样的守城将领,自东有海岸线边的水军提督。
将帅有别,将是一地的支柱,帅是一国的军魂。
他就像是满手泥浆,随手甩落在牛皮缝制的地图之上,那泥点斑斑如女娲造人,一个个立成了活蹦乱跳的军将。
以至于连大帅的徒弟们,对于他如今的断子绝孙,都有一种不甘,和一种不敢言明的“本该如此”的相信。
贺拔家从高祖时候到如今,在贺拔庆元手里头显赫成这副模样,谁能容。
当贺拔庆元捞来了个崔家的外孙,带到军中的时候,看她熊成这样,各方也微微松了一口气。
“毕竟不是姓贺拔,有什么用!什么都继承不得。”
“崔翕都不在长安了,也不似当年手眼通天,这小子真若是太出挑了,圣人该出手还是会出手的。”
各方说法,崔季明故作一副不知模样。
她此刻却主动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