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圈里,要送信必须要向西绕,来回要十天?十天都够一个小国遭遇灭顶之灾了!按着计划——计划里有贺逻鹘用汉人阵法这件事么?!老天爷没有计划,命运和世事是毫无逻辑随地发疯的狗,我们必须不断改变!”
阿继也怒了:“你以为我没在帐外么!主上再怎么信任你,但让你这个陌生人来接管这样大一个摊子,就必定会有人要来监督你。俱泰,你回答我,你是为了伺犴许诺的权力么?是啊,突厥的伺犴,诸侯才比得上这样的权力吧,以你的头脑,再独立成小国也不是不可能!你不是跟我说过,要向上爬么?”
俱泰对天翻了个白眼,摇了摇头,尽力软下口气道:“阿继,你不要肆意猜测我的想法。你如今送信只可能暴露我们的来源,我们要达成目的,让这场战争以我们想要的样子结束,这才是最主要的。如果我有那样的野心,也不是现在的你能拦得住的。”
阿继沉默,半晌道:“那咱们接下来要去联系哪一部最没有风险,我们不能让言玉发现我们的目的,否则将前功尽弃。需要我去搜集各部首领的消息来研究一下么?”
俱泰笑着对他伸出了手指:“你要真想去拉,那些各部十有八九是要是有想反叛的意思。”
阿继也做足了调查的功夫,道:“贺逻鹘的手段在突厥狠得出名,他最惯常笑着礼遇、宽容大度,转脸就是一刀捅到旁人心窝里。因反抗他而被屠戮的姓氏,在突厥也要数不胜数了。不过现在贺逻鹘重心不在这边,可能对各部的牵制也削弱,我们不若同时对多个部落出手,争取多拉拢几个,他们互相成为盟友或许底气会足一些。”
俱泰笑着低声道:“看斗蛐,要是一弱一强悬殊,转瞬间强的就把弱的咬的咋也不剩,也就没意思了。斗蛐,看的就是个斗字。两方要是都闻着血味疯了头脑、势力旗鼓相当才有意思。你咬我我一块皮,我咬你满口血,斗得差不多看腻了便直接两刀。这才是咱们要的解决方式。”
阿继猛然后背一凉,他心中也明白俱泰若是有野心计谋,不是他这个愣头青送几封信就能拦得住的,他弓下腰侧耳在俱泰身边道:“你的意思是……?”
俱泰仰头观望着穹顶闪亮的历代星辰,轻声道:“你只要坚决策反咱们之前联系过的那一部即可。要想策反,不是咱们能给他什么,而是要让他无路可退。将沙钵略俟斤与伺犴密臣会面的消息传出去,闹大。言玉与阿史那燕罗似乎去了西部,赶在他们回来之前,我们与沙钵略见面,必要的时候用到恐吓,然后让伺犴出面,将这一部的阵营定下来。”
阿继手指捏着炭条在草纸册子上狂草般记着:“那其余各部?我们要顺势对他们表示邀请么?”
俱泰坐在了帐外的矮凳上,拍了拍膝盖,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你这个傻孩子啊。其他各部要是看见了甜头,自然也想来沾,到时候伺犴这里怕是少不了各部的信件,届时统统打回去,甩到言玉的脸前,我到坐在这儿看他和阿史那燕罗治各部的手段。到时候会有几个人的脑袋挂在栏杆上、几家的老小被屠戮干净呢。”
阿继:“这样虽然可以让贺逻鹘那一方内部矛盾更甚,但只有这一部,伺犴的力量显然不足以对抗……”
俱泰双手十指相错,他摸索着之前戴扳指磨嫩的那块指节,道:“我喜欢看逼到死处满身伤痕的饿狼反杀的故事。让他太舒坦了,他就没有狠劲与杀意了,真要两方完全平衡,接下来就要拍拍手过家家了。总要有个人先渴血,我们要让局势不可转化。否则以贺逻鹘那人精看出我们的计划,必定会用尽方式来求和。”
阿继点头:“那贺拔国公那边,可是主上早就已经安排好了?”
俱泰笑:“他若是没安排好,我会拎着这颗脑袋四处来送死?斗蛐蛐的局,从一开始贺拔庆元来,就要定下了。阿继,你现在可在局势风云的中心呢,咱们每个人单拿出来都不能当事,连伺犴、贺拔庆元但揪出来都不可能决定边关局势,但今日之后,若主上这精心撒了些调味的局能成,或许这边关可十年不见战争。十年……或许更久,或许天下大势真的将改。”
阿继看他沉思的表情道:“怎么?你忽然有种责任感了?”
俱泰半晌面上才扯出一个笑容:“我只是感觉到一种将变天的恐慌。”他想得更是,若那位能料中局势朝这个方向发展,甚至能联合贺拔庆元,那他或许已经连各方的做法都在心中预演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