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觉得行卷本身不是坏事。”殷胥看起来精神不佳,思考却一刻也没停:“没人规定已经要按部就班读多少年的书,肯向世人自荐也可。只是糊名制既然在,便不能向考官投行卷。国子监生徒自然是全部具有制科资格,但任何非生徒的乡贡举子、平民百姓,不论身份,可向国子监投行卷,获得参与考试的生徒资格。”
崔南邦:“的确是,往年乡贡举子,都需要通过州县报名,其中不知道多少曲折和金银。而且先帝在时,如果乡贡举子落选,还会处罚州官,更使得这条路难走了。如今许多地区的州县陷于动乱,已经不可能再主持乡贡进京。臣认为,长安洛阳两处国子监,都可专门设立国子监接收行卷的部,国子监名师共同审阅行卷。蛮夷戎狄、贫民农户皆可投卷!”
殷胥点头:“此计倒是甚好。今年制科的题量、考法都要改,中第人数仍不必多,控制在十五人以内。不能因为用人就放宽政策。今年开韬略与律法,题目我来出,不考诗赋,只考经义策论,程文考卷全部废除,不可照着钉死的行目无病呻吟。”
崔南邦面露难色:“这样改动会不会太大。制科前的这段时间或许不够生徒准备。”
殷胥道:“所以今年能通过制科的人,怕是大邺最有真才实学的人。科考早已形成套路,就算如今改革,再过几年仍然可能再被人琢磨出来套路,好好珍惜今年吧。”
崔南邦:“糊名制本就足够让群臣反对了,这……”
殷胥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唇角:“前头一个个都怕掉脑袋呢,我这会儿只是改个制考,他们各个心里要松口气,赶着上前会把事儿做好的。做恶人久了,就是这点好处,一旦表现一点宽容或平静,他们会毫不犹豫的立刻迎合。”
崔南邦点头:“那请允臣去侧殿,先定下诏令和方案。”
他心里却哀叹了一声,最后还是被他带跑了,冒死进谏,最后成了和圣人商议科考改革了。唉,也不怪他能独揽大权,也的确是很难有人能斗得过他啊。
殷胥挥手:“去吧,这几日,把你作为中书舍人的最后一项工作做好。”
崔南邦抬起头来,脊背紧绷。
果然他是不能容人啊——
也是。高祖都曾屠戮世家,这话往前朝去说,怕是还没说完脑袋就要掉了。
他躬身深深行礼,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沉稳:“臣领命。”
殷胥拿起笔来道:“下次大朝会后,崔南邦,任中书门下平章事。政事堂要扩大规模,修改职能,到时候你要把这个责任担起来,做不好事情,先拿你动刀。”
崔南邦猛地抬起头来。
中书门下平章事,往往由尚书仆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