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而稍微平息。灰衣男子有些气恼不甘的把自己手中尖刃长刀往地上一扎。
扎完了才想起来这是别人家地界,连忙拔起来,拿脚蹭了蹭那个凹痕,开口嗓音有些微哑,道:“我是成都府派来的——”
这话说到一半,生生卡住了。
他说话时,难免脸转到舒窈这边来。北机上头传下来的消息是要他护着蜀商几位掌柜,却没有提过着几位掌柜背后还有一人……
他是如何都没有想到,这个人会是舒窈。
护卫微微散开,舒窈往前走了几步,看见那张面容,也呆住了。
外头还有些嘈杂,她以为是自己总想总想想出了幻觉,那张脸有几分相似,又有几分不像,眼神有修的光亮与快乐,却又多了层层成熟的意味。
与其说是她忍不住眼前这人是谁,更像是她认不出眼前的情景是真是假。
她听闻过……关于修的传言。
崔家长房挟他逼宫,谋杀肃宗后被大军逼退,他被扔弃在燃烧的宫殿里。有人说是圣人想杀他没能杀死,有人说是他伤好后贬为庶人,被圣人驱逐出宫生死不知。
她却不知他如从小一直想象的那样,做了游侠。
而眼前的修,望见她一眼,面上表情是天崩地裂一般,猛地摘下斗笠遮住脸,踏出几步朝外逃去。
他跑什么?!当初傻不拉几的每天纠缠不休,到她崔家来闹的人又是谁?
修拔起刀,拿斗笠挡着脸仓皇而逃,随着那刺客的路线跳下顶层。看着那姿态,舒窈愈发觉得自己没有认错人,她手持团扇冲出去,手扶着栏杆朝下望去,下头一片混杂,哪里还开得见他的身影,她忍不住开口唤道:“修——!”
却没有人回答,灯火连绵的十几艘船只上,嘈杂声掩盖了她的呼唤。
沈掌柜看了她一眼,道:“是熟人?”
舒窈从栏杆上撑起身子,面色已经如常:“赶了巧了,也不知道是外头天要变,蜀地湖水都要被搅起来了还是怎的,一个个旧人都赶来了。”
今夜刺杀她这位高手虽然未抓到,但其余冲上甲板的刺客却抓到不少,舒窈不愿意动手拿人命,全让人送去给成都府刺史,那位刺史公也是个手辣的,怕是不会饶。从他手中惩戒,也能表明崔舒窈是后头跟官场有些联手的,希望能让想杀她的人望而却步。
涪陵她也有处别府,乘车回去路上,两列护卫送着,她却一路上沉思不言。
深夜,喜玉都到了该睡的点儿,却也不敢躺下,毕竟舒窈还散发穿着外衣坐在镜前,不言不语,灯烛点亮着。喜玉没有随着,往外头退了几步,坐在屏风外的小榻上给她打新络子。
大抵就这么快坐到了后半夜,再过两个时辰天就要大亮了,崔舒窈忽然开口,大声道:“要真是逃了,何必还追到别人家院里来!”
外头窸窸窣窣一点声响。
她猛然推开窗户站起来,院内两三个白灯笼映着薄絮般浅浅的雪,雪透的像纱,覆在地上还能露出地面本来的颜色,一个带着斗笠的身影远远的站在院中的小竹林边。
舒窈扶着窗框,秉着姿态开口:“你这样,我可以随时叫护卫出来抓你。”
那身影没有动。
舒窈又恼了起来。
若确实是他,这几年未见,在这种巧合的情境下相见,他就一个字不想说么?
她转身拉开抽屉,拿起那套着扇套的青绿色折扇,气苦似的朝院外扔去:“既然来了,就把你放在我这儿的东西拿回去!白让我留存这么久,不再问你要钱就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