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仅次于言玉的人,已经能证明他的稳了。
如果真的什么都没有办法,就只能打硬仗了。
崔季明以前还没有这种感觉,如今她却渐渐意识到,越是体量大的战争越是少有精妙细小的计谋。你人数多,对方也多,打到这种级别,实力有差距,但肯定能有别的优势来填补。行动彼此都容易暴露,往往一个简单的计谋、一些意想不到的变故,一场吹什么风下什么雨的巧合都有可能让己方或对方败退。
几个月的扩张使得岳州周边的一些县镇、南方的不少村庄,早就在大邺的势力下了,大邺对洞庭湖也发起几次攻击,而黄璟不得不渡江大范围攻击复州和鄂州,却都没能打下来。大邺不停的加固城墙,再加上大邺重步兵在这两年非常强力,洞庭湖的水军并不擅长攻城。几次没有打下来,也让黄璟意识到了扩张的不可能,他只能在陆地上进攻一些属于大邺的村庄。
这种举步维艰的拉锯战打的崔季明颇为心烦,若说南周消耗了不少人命,她也绝不轻松,手下粮仓被突袭、占据的村庄被火烧的事情时而发生。她当初手下带出的几个魏州老兵因为腿脚受伤,被她派遣去看粮草,因为追逐作为诱饵的南周士兵,而忽视了粮仓,几处仓内被放了火,幸而因为夜里下了冬雨再加上及时发现被扑灭,烧毁的粮草不过四分之一。
这问题从军令来说应该是死罪,但因为大营背后就是好几座富庶的州城,粮草很容易补足,崔季明又念旧情不忍治罪。管事的老兵却认为自己犯了愚蠢的错误,若不是一场冬雨就要酿成大错,使得崔季明管束不力的名号传到了圣人面前,于是在军中自裁认罪了。
崔季明颇受刺激,南伐之战是水火不容,她这短短半年见过的尸体快比前头二十几年见过的还多了,对外为了安抚将士是一片风轻云淡,笑得自信,对着殷胥却没少表露出暴躁或者是疲惫的心态。
殷胥没法多说什么,因为这段路是崔季明绕不过去的。没有哪个顶天立地的名将是可以避开间尸山尸海就能到达高位的,过了这个坎,或许她会麻木,但重要的是她也能成长的更稳,能面对更严峻的战争和场面。
既然她说自己想成为名将,殷胥心里难受,却也只能在一边看着崔季明逼着她自己接受的艰难样子。
若非说变化,一是她对外表现的确实比以前更可信了,考风带着部分凉州兵支援他们,他几乎都快成了她半个徒弟,面上傲的好似最瞧不上崔季明,实际当崔季明分析战局的时候,耳朵伸的比谁都长。而莫天平因为上次军演坑了崔季明之后,一直都对她态度比较谦逊,一时间军中都快把她捧成绝不会输的神人了。
殷胥无法,只得一次次在有人当着他的面捧崔季明的时候,他就半开玩笑的泼冷水,提起了她军演输了一事。只是殷胥……自以为的半开玩笑,顶着那张脸不知道有多少人当了真,一时间军中又有传言说什么季将军失宠,竟没多少人再敢不停的捧她了。
这倒是件好事,捧杀的手段不知道多少人想用在她身上。
崔季明面上对于殷胥的泼冷水,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笑过去,实则私底下没少报复他。殷胥就不说某次好不容易让崔季明夜里来帐中,崔季明在他更衣后上床前,一把捏住……小小九,逼着他把人前的泼冷水再重复一遍。
……让人捏住了命根子,还能不从么。
当然这也就涉及第二点变化,崔季明可能是压力大,那种小恶劣的脾气更糟糕起来,以前是殷胥常以与季将军议事这样的名义留她,而后就说夜里她实在最近太累宿下了,圣人不忍心打扰之类的话,能和她偶尔共宿一两回罢了。
然而后来开始是崔季明半夜忽然就说有军务要禀告圣人,甚至很多时候殷胥都睡着了,她二话不说,卸了薄甲,一身冬天的凉意就直接往他被子里挤,殷胥惊得立即清醒,一抬眼只能看到个摘了冠的毛茸茸脑袋抱着他的腰往他怀里拱,又好气又好笑,只得抱着她用自己那点微薄的体温给她搓搓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