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云京望着这张清冷消瘦的脸,似乎想?从中揣摩出些蛛丝马迹。
秋来气爽,微风轻起?,李凝霜径直对上他的目光,半点温度也无,“再不回来,怕是见?不上父亲最后一面。”
“二小姐如何这样想?,”裴云京仍旧不大相信,只?是面上不显,“明公福泽深厚,太医令又是著手成春,定能药到病除!”
李凝霜冷不防瞥一眼战战兢兢的太医令,“是么?”
早知?李府是龙潭虎穴,两人显然?唇枪舌剑,此刻太医令哪里敢抬头直视里凝霜,李二小姐轻描淡写一句话?,已叫他支支吾吾不敢答,“这,这——”
不过李凝霜倒是没有?真?要难为太医令的意思,让开身,跟着接了一句:“急病不仗缓医,烦请快进门为我?父亲诊脉。”
裴云京跟着进门去,扑面而来的是积累已久的复杂药味,闷得人透不过气。近来李令驰不怎么能下地?,时而清醒,时而胡言乱语,府中没有?能做主的人。皇后坐镇中宫,依例不得擅出,二小姐平时便不怎么搭理父亲,主簿实?在没辙,也只?能飞鸽传书请裴云京趁着战事暂歇,赶紧回来帮衬。
李令驰半昏半醒,人比起?裴云京上次见?他又瘦了不少,太医令见?面先是恭敬,再请去摸他的脉,房中一时沉寂,裴云京就站在床前,李凝霜则停在他身后的门边,任风掀起?她的一角裙摆。
须臾,裴云京见?太医令微闭的眼睛一松,倾身问道:“大人如何?”
太医令撤了垫子,将李令驰的手妥帖放回被下,随即才躬身回禀:“下官切护军大人之脉象,譬如木浮于浅表,轻取有?余,按之则显不足,有?道浮而无根,此乃内虚之症。”
不待裴云京说话?,李凝霜上前一步却先开了口,“虚不受补,如何解表清里,便有?劳大人开方。”
她一字一顿,太医令便立即知?道这位李二小姐并非寻常深闺妇人,她能听懂太医令这一段绕口令,也就知?道护军大人身上并不单单只?有?旧伤,其实?还有?别的症候,这一句解表清里含糊其辞,实?则于行家里手来说,意思相当很明显——
这是要太医令为她父亲解毒。
来的路上裴云京就已叮嘱过,太医令往前一步是刀山,往后一步是火海,这裴云京想?要自己装傻,李二小姐却命自己刮骨去毒。多年侍奉主上的机警让太医令不过犹豫片刻便开口应付道:“不敢,下官这便开方。”
说完太医令就匆匆往外间书案去,裴云京本要跟着去看方子,李令驰却在此刻突然?叫了他的名字,“安饶。”
裴云京转身的脚步一顿,倏尔转回来,跪在榻前,“明公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