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部官员你瞧我,我瞧你,敲不作声地跪在底下默默擦汗,一时之间连个敢出声儿的人都没有。
高才高公公身子骨已经大好了,亏的景异景神医医术超神,从剧毒之下抢回来了一个白面饼一样的高公公,此刻正低眉顺眼不作声儿地站在皇帝身后,悄然不动声色地瞧着文武百官各异的神色。
不一会儿,皇帝终于把那一个比一个糟心的折子看完,“啪”地一声轻摔在了桌案上,脸色不好看,却似乎也没有大发雷霆的意思。
那摔折子的声音严格论起来堪称温柔,却让地下原本就战战兢兢的官员却集体随着那声音打了个哆嗦。
殿中只剩下几位阁老还在站着,为首的张、吴两人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儿,彼此心照不宣。
李煦把折子拨到一边,用手指敲了敲桌案:“朝廷正在困难的时候,当务之急,朕还需要众卿为朕分忧啊……”
殿中跪着的六部官员终于战战兢兢地松了一口气,然而还没等他们这口气出完,原本站在后方不声不响作壁上观地宋国公萧岿突然持着一道折子出列。
宋国公是皇帝亲信,是满朝上下除了皇帝之外兵权最多的一位,他此时出来说话,无疑是对很多人不利的,果不其然,萧岿开口道:“皇上,臣这些年只在军机处与兵部来回,不曾参与户部之事,只不过这些年边境久无战事,也没有爆发过大规模的旱涝瘟疫,想来国库还有些盈余,远不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西北战事吃紧,供给一旦跟不上,肃亲王束手束脚,国境必破。倾巢之下岂有完卵?既然银子不是不够,微臣实在不懂,户部崔尚书何以跑到圣上面前哭穷?”
户部尚书姓崔字仁劳,朝中上下皆称他“催人老”,俨然一个絮絮叨叨催命的存在。
崔命尚书原本跪着,听闻宋国公这三言两语,愣了一下,等到反应过来宋国公在说什么,兜头就是一身冷汗,立刻直起腰来:“皇上,臣冤枉,户部账目清晰,自臣上任以来,前后二十年的帐目皆可查明,如有一分银子去向不对,臣愿一死以谢皇恩啊!“
崔尚书说完,当堂一拜,哭天抢地之状仿佛蒙受了千古奇冤。
宋国公萧岿却不准备放过他,咄咄逼人道:“那劳请崔尚书解释解释,明明江南的这一季的税收和其余几个属国的岁贡算在一起,纵然不够肃亲王在外领兵打仗张口索要的全部数目,但毕竟可解燃眉之急,为何户部迟迟拿不出来?”
崔尚书一愣,情急之下推脱之言脱口而出:“宋国公不在户部必不清楚,上一季江南的税收根本还没有到户部的账上啊!”
萧岿等的就是他这句,无声一笑,退回了百官人群里。
只这一句,原本鸦雀无声的朝堂上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沉默了一下,转瞬之间就炸了锅。
如今已经是冬月,上一季的税收竟然还没入户部的账,这可是大事。
江南的税是朝廷最大的进项,几乎占去了各地税收的半数,这一部分银子若是没有着落,可是要出大事的!
一时之间,朝野上下议论纷纷。
崔尚书终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想要改口却也来不及了。
崔尚书是吴相的侄女婿,论起来跟皇上都能攀上连襟儿,这中间的弯弯绕怎么都绕不开吴庸的影子,江南的怪事他是知道的,只不过两江总督是他的门生,在三保证这月月底之前了结此事,原本朝中无战事,皇上没有紧急用钱的去处,根本不会过问,即使问起来,他也有办法编个理由糊弄过去。
因此他做主把这件事压了下来,谁知,蛮人挑衅来的这样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