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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回 一石两鸟 蒋介石掷金三万两 三心二意 李宗仁无奈赴广州(1 / 2)

黄浦江边有个像片树叶似的复兴岛,它右面是黄浦江,左面一条笔直的运河,像把快刀似的,把它从杨树浦切开来。这里离黄浦江的出海口很近,波浪翻滚,几只白色的鸥鸟贴着江面飞掠,觅食鱼虾。复兴岛东北面的码头上,停泊着一艘装备精良的“太康号”军舰。码头四周,军警如林,江中巡逻的小炮艇,来往如穿梭一般。岛中,有一座花木掩映的别墅。蒋介石现在正住在这座别墅里。他是在南京失守后的第二日,从溪口赶到象山口岸附近,乘“太康号”军舰来上海督战的。连日来,他在上海市区的金神父路“励志社”分批召见国民党军队团以上军官训话,命令他们必须死守上海一年,等待国际局势变化,然后再行反攻。他到汤恩伯设在虹口公园附近的总部,听取汤恩伯关于防守上海的作战计划和部署,并做了具体指示。五月四日,蒋介石闻报,共军第三野战军之第二十军、二十八军、二十九军、三十一军已在上海外围集结完毕,形成一个半圆形的态势,大战已迫在眉睫。他打电话给上海市代市长陈良,命令其加快抢运金银及贵重物资。放下电话筒后,他感到心神不定,有一种腹背受敌的感觉,现在,前临共军大军压境,后有李宗仁滞留桂林的威胁。他不知李宗仁到底要在桂林干什么?他最怕的事便是李宗仁在桂另立政府,勾结广东实力派,进行反蒋——二十多年来,两广有三分之一的时间在反对他。目下,难道他们不会趁他下野,南京失守的不利局面,再次联合起来反对他吗?

“父亲,阎伯公由广州来了。”蒋经国进来说道。

蒋介石那两撇鹰翅似的眉毛立刻扬了扬,对于阎锡山的突然到来,他估计两广一定有事,便急忙走到客厅会见阎锡山。

蒋介石与蒋经国

“伯川兄,你辛苦了,辛苦了!”蒋介石殷勤地拉着阎锡山的手,请他和自己在一张长沙发上坐下,又亲自把一杯茶送到阎的面前。

“总裁亲临前线督战,更加辛苦!”阎锡山受宠若惊,坐下后又站起来,向蒋介石躬了躬身子。

“伯川兄此来,必有赐教。”蒋介石急欲知道两广方面的具体情况,寒暄后便问道。

“李德邻欲单独与中共媾和。”老奸巨猾的阎锡山知道蒋介石现在最想听和最怕听的消息是什么,他坐下后便单刀直入地说道。

“这个,这个,”蒋介石差点跳了起来,李宗仁要单独与共方和谈的消息,简直比数十万共军对上海形成半圆形的进攻态势还要可怕,“他已经进行了吗?”

“锡山在广州闻知此消息,急邀居觉生一道飞桂,对德邻责以大义,敦促其立即赴粤主持政府,共商反共大计。”阎锡山转弯抹角,非常自然得体地摆了一番自己的功劳。他知道这是讨蒋欢心的大好时机,千万不可错过。

“这个,很好,很好,伯川兄,你和觉生兄做了一件对党国非常有利的大好事!”果然阎锡山这几句话,立即博得了蒋介石的赞赏。“李德邻有何表示?”他不放心地问道。

“经我们的说服、开导、规劝,李德邻基本答应愿到广州去,但是,他提出了几个条件。”阎锡山睁开他那半眯缝着的老眼,看了看蒋介石。

“只要他不与共军谈和,只要他肯到广州去,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他!”蒋介石坦率地说道。

阎锡山见蒋介石如此痛快,便从皮包里掏出那份《李代总统与居正、阎锡山谈话纪要》交到蒋介石手中,然后眯缝着那双老眼,用两眼的余光偷偷地打量着对方。蒋介石接过文件,仔细地看着,逐条地琢磨着,他的目光在第六条上停留了很久。如果在平时,他会狂怒起来,把这个文件撕得粉碎,再把那些碎纸片一股脑儿砸到阎锡山的老脸上。但是,阎锡山那双半眯缝着的眼睛,看到的却是一副凄凉可怜的脸色,蒋介石满怀委屈之情,心酸地长叹一声,说道:

“伯川兄啊,今日国难益急,而德邻兄对中正隔膜至此,诚非始料之所及呀!过去协助政府的做法,皆被认为牵制政府,现在,中正唯有遁世远引,对于政治一切不复闻问。”

“总裁!总裁!”阎锡山一时慌了手脚,不知说什么才好,生怕蒋介石认为他与李宗仁再次联合反蒋。“一切都可以商量啊!”阎锡山暗示蒋介石,仍可像过去那样敷衍李宗仁。

“不必再商量什么啦!”蒋介石唏嘘地摇着头,“国家大事一切都照德邻的要求办。只是,关于中正个人今后的出处,殊有重加商榷之必要。中正许身革命四十余年,今国内既不许立足,料国外亦难容身,不意国尚未亡,而竟置身无所,何须相煎太急啊!”

“关于总裁今后的出处,我回去再劝劝德邻,应循人之常情,不可为之太甚!”阎锡山诚惶诚恐地说道。

“关于这一点,请伯川兄对德邻说,因国家败亡至此,中正无颜出国见友邦人士,请准居留台湾!”蒋介石无限悲哀地说道,“其余的,我叫人拟个文稿,交你带回去向李代总统复命吧!”

“好好好!”阎锡山非常恭谨地点着头。

送走阎锡山后,蒋介石即命蒋经国:“请陈市长来见我!”

不久,陈良奉命来到。这陈良原是上海市政府秘书长,市长吴国桢于四月十四日突然请假他去,由陈良改任代理市长。其实,对于吴去陈代,熟悉内情的人,无不知道这是蒋介石为了迅速抢运上海金银去台湾的一项措施而已。陈良上台后,利用大批轮船日夜抢运金银外币,他亲自掌握两个交警总队负责监运。由于超载,致使“太平号”轮船在舟山洋面触礁沉没,蒋介石虽然痛心,但却并没有追究陈良的责任。

“初如(陈良字初如),你马上用飞机将黄金三万两送到汉口,交给白健生,作为他的华中部队的军费。”蒋介石命令道。

“是——”陈良犹豫了一下,对于蒋总裁这个突然的命令感到十分费解,因为这批黄金来之不易,乃是去年发行金圆券,强令民间收兑而来的,蒋总裁把这批巨额黄金、白银、外钞看得和他的嫡系部队一样都是命根子。白崇禧是什么人?他一连三封倡和电报,逼得蒋总裁在台上站不住脚,被迫下野(包括民国十六年下野的那一次)。对这个诡计多端的“小诸葛”,蒋总裁非但不找他算账,还慷慨解囊相助,实是陈良所不理解的。

“总裁……”陈良忙提醒蒋介石。

“不要说了!”蒋介石已经明白陈良要和他讲什么,忙摆了摆手,制止对方说下去,“钢,要用在刀刃上;钱,要花在要害处。给白健生的三万两黄金,马上送去,另外,你再由台湾运一船银元到广州。”

“是!”陈良虽不明白蒋介石的意图,但却不敢细问,只得去执行命令。

陈良走后,蒋经国问道:“父亲,这些金银,大都是去年在上海打‘虎’得来的,冒了很大的风险,为何一下子便发给白崇禧黄金三万两?”

原来,去年八月十九日,国民政府在“财政经济紧急处分令”颁布后,立即进行币制改革,发行金圆券,强令百姓将所收藏的金银外币乃至珠宝首饰换取金圆券。蒋经国奉父命坐镇上海指挥,组织“打虎队”,由队员分头逼迫人民兑换。仅在上海一地便搜刮了约值三亿多银元的黄金、白银。由于蒋经国打“虎”的铁拳落在了皇亲国戚头上,宋美龄不得不出面干预,蒋经国被迫辞职,气得痛哭一场,悄然离开了上海。因此,他是深知这些金银来之不易的。对蒋介石如此慷慨挥金,不仅陈良不理解,便是每日随侍左右的蒋经国也无法理解。

“哼哼!”蒋介石冷笑了两声,才把这个秘诀传授给儿子,“民国十八年,李、白的桂系势力由两广经两湖直达平津,为了解决桂系,我交给唐生智三百万元,给俞作柏三百万元,结果不费一枪一弹,便把雄踞平津和武汉的桂系第四集团军收拾了;民国二十五年,陈济棠和李、白联合起来反对我,我又用了三百万元,两百万元送给陈济棠手下的第一军军长余汉谋,一百万元送给陈济棠的空军司令黄光锐,结果也是不费一枪一弹,便解决了陈济棠。广东一垮,广西的李、白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得跟我妥协——这两次,你都在苏俄,还没有回来哩!”

海南行政长官陈济棠

“哦——”蒋经国省悟地点了点头。

“我估计,我不出国,李德邻必不肯去广州。他若长期逗留桂林,或单独组府,或与‘共匪’媾和,对我们都极为不利。白崇禧的几十万华中部队,在匪军渡江后,便很难在武汉立足,一旦撤离武汉,军饷即无着落,此时我送他三万两黄金,正是雪中送炭。同时,我又从台湾运一船银元到广州,让白看到李德邻只有到广州去,才能解决华中部队的军饷问题,在白的逼迫之下,就再不由李德邻讨价还价了。他到了广州,岂不就像当初在南京一样了吗?这叫一石两鸟!”

“哦——”蒋经国实在佩服父亲的妙计,连连点头。因为小蒋已经发现,近来白崇禧有主动向他父亲靠拢的迹象,不久前白曾托华中长官公署政务主任袁守谦带一函来溪口,欲求见蒋总裁,但被蒋断然拒绝了。如今,父亲慷慨解囊相助,一掷三万金,正为军饷发愁的白崇禧不会不为所动……

却说阎锡山怀揣蒋介石的“圣旨”,飞向广州后,却感到左右为难。他知道,只要蒋介石不肯出国,李宗仁必然拒绝去广州。他这条“绳子”捆不住李宗仁,他在老蒋面前就吃不开了。但他又不敢得罪李宗仁,因为两广一向是桂系地盘,蒋介石的嫡系部队在东北、平津、徐蚌差不多被消灭光了,剩下汤恩伯那几十万人马困守上海一隅,在共军的优势兵力围攻之下,恐怕要不了多久也得被消灭。李宗仁、白崇禧的桂系部队则完整无损,他们欲割据西南反蒋不仅地理环境有利,而且也有相当实力,到了那一天,说不定自己也得投靠李、白呢!阎锡山与桂系向有来往,民国十九年,冯、阎与蒋介石在中原大战,李宗仁应冯、阎之约,率白崇禧、张发奎、黄绍竑等倾巢入湘策应。后来蒋介石以六百万元巨款和“陆海空军副总司令”及河北、山西地盘许给张学良,命张率东北军入关助战,乃将冯、阎一举击败。李宗仁也与粤军在衡阳激战中败北。阎锡山见大势已去,为感谢李宗仁入湘相助之举,乃自库存中拨款四十万元相赠,这笔款,正为李宗仁的军饷解了燃眉之急。后来李宗仁竞选副总统,虽然在蒋介石的压力之下,但阎锡山还是将晋绥两省选票的一半送给了李宗仁。阎锡山还是明白得很,蒋介石是存心要消灭地方势力的,只要有桂系李、白的实力在,他在山西便可为所欲为,土皇帝一直可以做下来。现在,蒋、桂双方仍在明争暗斗,他阎锡山是寄人篱下,只想两面讨好,不能得罪任何一方。他左思右想,思得一计,便找何应钦商量去了。

再说何应钦自到广州后,更是一筹莫展,他的处境与阎锡山颇为相似:既怕得罪蒋介石,又怕得罪桂系李、白。南京城破之后,他在上海带领阁员们直飞广州,行政院安顿甫定,正待开张办公,可是代总统李宗仁却勾留在桂林观望,不肯前来广州视事。当初,孙科将行政院迁来广州,南京有府无院;现在广州是有院无府,人们不知道国民党政府到底是否还存在!这局面,他真不想再干下去了。

“何院长,蒋总裁对于李代总统所提的条件,除出国那一条外,其余都答应了。”阎锡山将蒋介石的函件送何应钦阅。

何应钦慢慢看了

,暗想,这些事,难道李宗仁在杭州时还没跟蒋谈过吗?为何还要炒旧饭!必然是总裁不肯放权,李宗仁才以拒赴广州为要挟。但是,何应钦也不笨,他看出李宗仁这六个条件,要害乃是第六条要蒋出国,否则即使蒋答应一万条,李也抓不住半点权。目下,蒋绝不肯出国,则李必以此为由拒赴广州,他或在桂林另组政府,或与中共和谈,那国民党政权便一发而不可收拾了。何应钦不愿夹在其中受气、受压、受逼,扮演左右不是人的角色。他见阎锡山为此事奔走颇为积极,便说道:

“伯川兄还是把好事做到底吧,再辛苦跑一趟桂林,把李代总统请来广州视事。”

“嗨!”阎锡山未曾说话,先叹一口气,“何院长,值此党国存亡之际,我是不怕任何辛苦的,只恐怕李代总统大驾难促呀!”

“嗯,那你说该怎么办呢?”何应钦犯愁了。

“我看,须得另请两人相助才行。”阎锡山道。

“要谁跟你去,只管说吧,我给你去请。”何应钦见阎锡山愿去桂林,这才松了一口气。

“政务委员朱骝先(朱家骅字骝先)和海南行政长官陈伯南。”阎锡山一下子便说出了这两个人来。

“好。”何应钦会意地点一下头,“我马上给你去请就是。”他终于明白了阎锡山的心计。阎锡山既与桂系有旧,目下又跟蒋介石很紧,可以左右逢源,无话不说。朱家骅是cc系人,蒋总裁的亲信,有他在场,促李莅穗成功,是他阎锡山的功劳,李宗仁拒不赴粤,则他阎锡山可不担任何责任;陈济棠现在坐镇海南,他曾与李、白联合反蒋割据两广五六年的时间,关系颇深,现在请陈济棠去劝李宗仁来广州,正可撩动李、白、陈三人重圆他们的旧梦,这对李宗仁将有很大的吸引力。何应钦望着阎锡山辞出的背影,自言自语道:

“这阎老西,心细得连头发丝也能分出八瓣来!”

但是,何应钦与李、白的关系,并不比阎锡山与桂系的关系浅,他深知李宗仁的为人,既然李勾留桂林与蒋讨价还价,其核心又是要蒋出国,蒋不出国,则李绝不会前来广州重蹈南京时候的陷阱。何应钦想到这里,嘿嘿一阵冷笑:

“你阎老西看上去精明,实则麻木不仁,你若请得动李德邻来广州,我这个行政院长就让给你了!”

不料,何应钦完全估计错了,阎锡山眼下正谋划着取何而代,当行政院长的心计。他到桂林第二天,便与李宗仁同乘“追云号”专机抵穗,完成了促驾使命,何应钦接着被迫辞去行政院长职务,阎锡山以一票之差击败了对手居正,竟然当上了行政院长,组织了一个“战斗内阁”,这是后话。

却说阎锡山偕朱家骅、陈济棠飞抵桂林后,广西省政府主席黄旭初照例到秧塘机场迎接,阎、朱、陈三人,仍被安顿在“桂庐”下榻。阎锡山要陈济棠先以私人关系去看望李宗仁,然后下午再举行会谈。陈济棠身着长衫,像个普通绅士,屁股后面跟着个穿军服的副官,那副官手上提着个沉甸甸的长条形蓝布袋子,里面装着陈济棠经常不离手的一把紫铜水烟壶。到得文明路一百三十号李宗仁公馆,李宗仁闻报,赶忙出来迎接。

“伯南兄,什么风把你吹到寒舍来了?”李宗仁把陈济棠迎入客厅。

陈济棠也不客气,脱掉鞋子,双脚蹲到一张椅子上,摸出他的水烟壶,点上烟,呼噜呼噜地先抽了一袋烟,这才说道:

“应官差啰!”

原来,陈济棠在民国二十五年与李、白联合反蒋失败后,在香港做了十几年寓公。后来,蒋介石派宋子文任广东省主席,陈济棠认为宋是蒋的心腹,必须与宋拉上关系,才能使自己在政治上复起。其时,宋子文与其江苏籍情妇刘美莲在广州姘居,为了避开宋夫人张乐怡,宋子文正为此事犯愁。陈济棠知道后,忙将自己东山梅花村的私邸让给宋子文作“藏娇”之所。陈济棠从此和宋子文果然拉上了关系。但是,陈济棠下台十几年,地盘和实力都没有了,要复起谈何容易?但他有钱,俗话说财粗气壮,当他发现宋子文对海南的丰富矿藏感兴趣时,觉得机会来了。但不久蒋介石即以薛岳取代了宋子文,并且任命张发奎为海南特别区行政长官兼海南建省筹备委员会主任委员。陈济棠染指海南的计划落了空,正当他失望的时候,张发奎却因海南无兵、无钱拒不赴任。蒋介石也已下野,李宗仁以代总统上台。陈济棠觉得机会又来了,就在李宗仁赴粤劝说孙科行政院迁回南京的时候,陈济棠亲自跑来找他过去的老搭档李宗仁毛遂自荐,要求经略海南,他表示愿意自筹经费,不需中央财政负担,自供自给,不需中央一兵一卒,自保自卫。

李宗仁在蒋介石下野后,对外急欲与共方和谈,以就地停战,划江而治,实现坐拥江南半壁的计划;对内则欲联合两广实力派系进行反蒋,使蒋介石再无重返中枢之日。因此,他对自己这位曾在十多年前共撑西南反蒋局面的老伙伴,更是另眼相看。在他的支持下,由孙科提名任命陈济棠为海南特区行政长官兼海南建省筹备委员会主任和海南特区警备总司令。陈济棠也不食言,他上任后便自掏腰包拿出港币一百五十万元,以八十万元为开办费和招兵费,以七十万元派人到泰国购买大米以充军粮。有钱能使鬼推磨,陈济棠以一百五十万元港币终于打开了海南的局面。但是他的胞兄陈维周却不以为然地说道:“老弟,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蒋介石几百万大军都挡不住共产党,你不想想自己的后路,还拿钱去买官来做,岂不蚀大本!”陈济棠却胸有成竹地说道:“放心,海南素称天险,共军没有飞机和军舰,绝不能飞渡。不用说固守一年半载,即使三年两载亦不成问题。第三次世界大战不久就要爆发,只要美苏战事一起,形势马上就可改观。到了那个时候,不用说恢复以前的地位,连大总统也有我一份。因此,我去海南不但不会‘吃谷种’,而且是有本有利的!”陈济棠在海南经营他的“买卖”,宋子文也不忘当日借宅“藏娇”之恩,慷慨地把存在香港准备建立税警总团的一批美械装备悉数送给了陈济棠。陈济棠白手起家,一下子建立了一支七万多人的武装部队。正在他颇为得意的时候,忽接行政院长何应钦电报,请他即日来广州,陪同阎锡山去桂林促驾。

陈济棠琢磨了一阵子,认为李宗仁目下来粤,对自己弊大于利。因为鉴于过去陈与李、白割据西南的反蒋历史,蒋介石必定对此极为警惕,并从中进行破坏。以陈甫到海南,一切都正处于开张的局面,地位还极不稳固,且广东省主席薛岳又是陈诚的人,蒋介石在广东握有相当实力,他们可以不费很大劲便能将他赶走。为此,自己那一百五十万元港币岂不全部下水了?到时候,不仅无利可图,连“谷种”也没得吃的了,那岂不像维周兄说的要“蚀大本”啦?因此,他不愿李宗仁此时下广州主政。而且,他也怕李、白的桂系部队最后退到海南岛,喧宾夺主——不仅那一百五十万元港币替桂系买了这块地盘,而且未来的大总统也就没份了,他又将变成一个富裕的寓公!但是,毕竟他和李、白共过几年患难,还有一些感情,他希望李、白能以广西为最后立足点,屏蔽海南,从而使他的势力由海南延伸到整个广东,重演两广联合、割据西南的那永远值得回忆和追寻的一幕。

“德公,老蒋的话信不得,你现在千万不要下广州!”陈济棠把水烟壶上的圆筒形烟斗拔高一小段,吹掉烟灰,又塞上一小团烟丝,小声对李宗仁说道,“阎老西是帮老蒋做说客来的,老奸巨猾,油嘴滑舌,他的话半句都信不得,我们是老朋友了,我有一句说一句,德公在桂林组织政府,不同样可以号召西南吗?老蒋搞台湾,我们两广搞海南,进退自如,何必现在到广州去受制于人呢!”

“伯南兄言之有理!”李宗仁本来就对去广州持观望态度,经陈济棠如此一说,他更对去广州不感兴趣了。

“嗨,德公,我做梦都离不开民国二十年到二十五年那段时间啊!”陈济棠慢悠悠地抽着他的水烟壶,沉浸到他当“南粤王”的那段美好日子中去了。

“历史,又将把两广紧紧地拉在一起啦!”李宗仁划江而治的幻想破灭后,便重温起两广割据的美梦来了,正好与陈济棠一拍即合,两人谈得十分投机。最后,李宗仁叮嘱陈好生经略海南,陈则叮嘱李目下千万不可去广州。回到“桂庐”,阎锡山忙问陈济棠:

“伯南兄说得如何?”

“难,难!”陈济棠将他的水烟壶往茶几上一放,把个头直摇得像货郎鼓一般,“李代总统说,只要蒋先生不出国,他就不下广州。嗨,伯川兄,我嘴皮都说得磨起泡啦,一点也没用啊!”

阎锡山和朱家骅听了,急得直皱眉头,阎锡山又问道:

“依伯南兄之见,李代总统对下广州难道一点商量的余地也没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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