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的小太监秦善习死了,周和璟知道他在宫外还有个妹妹。也只有那一个妹妹了。
这些都是他太过急进造成的。
周和璟微微闭上眼。
少年皇帝周和璟,这是个面目清寒的少年,眉头永远是微微蹙着,脸永远是绷着,好像一直有许多烦恼等着他去解决,以至于笑也不大会了。实际上在刘靖忠的印象中,自那年皇后被烧死在她自己的寝宫那天起,那时的太子周和璟就没有笑过了。起初不少人都以为太子是吓傻了,就连刘靖忠都暗暗忧心过,要是太子真吓傻了,该咋办。好在后来大家发现太子只是突然之间不会笑了,突然之间不爱说话了而已,脑子还是清醒的。
他也只有在面对内心亲近的人时,才能表现出细微的和软来。
兄妹二人才说了这一句,外边四五个留守的太医已经鱼贯而入,匆匆给皇帝行过礼后,就一个接一个的把起脉来。一个个把完都长舒一口气,说是请皇上放心,请刘公公安心,毒已经清得差不多了,互相商量着给皇帝拟方子。
刘靖忠是实打实地长舒一口气。那边厢周和瑞已经从床边蹦起来,拍着手说:“我去告诉母后这个好消息!”早该有人先她一步去传报了,不过周和璟没有拦着她,看着她小跑出了屋,才又微微闭上眼。“大伴,朕昏迷了多久?”
“足有八天!”刘靖忠压低了声音,“皇上您这药是不是吃太多了?可吓死老奴了。”
八天……比他预计的还要少三四天,看来还是吃少了。周和璟没有理会刘靖忠的马后炮,又睁开眼,看了看房中的情形,给刘靖忠递了个眼神过去。刘靖忠就意会地指使其余太监宫女去外面做事了,只留了个心腹宫女守在门口。把这些人都指派出去,周和璟在床上稍稍动了动,找了个稍微不那么容易感觉到难受的姿势,闭上眼问:“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正如皇上所料,民间已经炸了锅,如今方阁老和杨阁老不对付了,方阁老一派怀疑是杨阁老背后的邹家对您动手,意图谋朝篡位,这些天只差没指着杨阁老鼻子骂他乱臣贼子了。杨阁老是有口莫辩,毕竟用的是……”刘靖忠顿了一顿,没有继续说下去。
是当年邹家给先帝下的那种毒。周和璟仍紧紧地闭着眼,心里帮他补完了。
皇帝元宵登城与民同乐时在满京城百姓和百官面前轰然晕倒,随后又被查出中了毒,而且是不少人心知肚明只有邹家才有的海外之毒,杨阁老还真是得吃这个哑巴亏。关键还是以前皇室中毒不说藏着掖着,民间是很少有人能得到确切消息的。今次不同,今次是皇帝本人晕倒在了大家面前。
加上有心人刻意宣传,就像是一把捅破了皇室多年早亡的包火纸一般,民间如今真是沸反盈天地炸了锅。刘靖忠几乎是有些激动地说起皇帝昏迷期间发生的事来。事情传开后,茶馆就有说书人赶热门开始编造皇家和世家的地摊演绎了,然后这位先驱自然被捉了,但他一被捉,民间反响更加强烈了,原本将信将疑的,现在得信了七八分,每个听到皇帝被下毒事件的百姓都生怕别人不知道这件事,每天起劲地、努力地到自己能传播的每一个地方努力传播着,末了还要带上一句:“听过就罢,可不要到处乱说,已经有人被抓了!”
每个人都小心翼翼,但每个人又都有些群情激动:“原来这几十年死了好几个身强力壮的年轻皇帝是因为被下毒了!”年轻些的开始追忆前些年的新政,年老的开始追忆先帝和上上个皇帝的一些政策来,追忆完就变成了咬牙切齿,“这些为了把持朝政不择手段的乱臣贼子实在可恶!”
事情已经掩盖不下去了,如此一来,方阁老一派必然不再信任杨阁老一派,决裂也是有可能的。因为方阁老一派虽然想架空他,让他像先帝一样生个儿子然后乖乖当太上皇,但却喜欢大义加身,占个“正统”名分,弑君但又不篡位这种事只要不是十分机密地进行,他们是不会愿意冒着遗臭万年的风险去做的。但邹家等站背后的杨阁老一派就不一样了,邹家出身海商,时常在海商和海盗这两个身份里自由切换,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又不是那些靠笔杆子活在历史里的文人,能在乎什么身后名?生前爽就行了。
更何况周和璟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