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试看今日之南洋,是谁家天下(二合一)
“什么,愿上帝保佑我们?”
阿德里安上校几乎快被气疯了,他愤怒的看着面前这个为他送来海军已经决定撤退消息的信使,
“这一定假消息,舰队书记官不会下达这样的命令,他知道坤甸以及泗水团对于公司来说有多重要。”
阿德里安上校咆哮着,他其实真正想说的是,书记官知道他有多重要,不会也不敢把他轻易抛下的。
因为从名字就看得出来,阿德里安上校与总督夫人阿德里安娜.约翰娜.贝克的关系非常亲近。
或者说,应该叫血浓于水。
阿德里安上校是总督夫人亲妹妹的儿子,同时在阿德里安上校幼年丧母之后,总督夫人又把他收为了养子,有财产继承权的养子。
在名义上,阿德里安上校甚至可以说是总督彼得鲁斯的儿子。
这也使得他成为了整个巴达维亚陆军中,仅仅排在威廉.奥托恩准将之下的二号人物。
“命令是亨德里克少将亲自下的,无需通过书记官。当然,舰队虽然走了,但接走几位重要人物还是没问题的。
上校,请收拾一下行李吧,外面还有一条船在等候,瑞恩斯坦准将已经同意你离开了。”
听到是亨德里克少将亲自下的命令,阿德里安上校才不得不接受了这个事实。
但沉默半晌后,他摇了摇头,“我不走,我不会丢下我的士兵,以这种耻辱的方式离开。”
充当信使的牧师看着这位属于裙带关系户,但却确实有些能力的上校,只觉得脑袋一阵阵发胀,他苦口婆心的劝说道:
“上校,这并不是耻辱,而是命令,总督大人亲自下令你可以撤退的。”
牧师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阿德里安上校就更不会离开了。
因为巴达维亚人人都知道他和总督的关系,所谓总督下令撤退,在别人来说是求之不得的遮羞布,但对阿德里安上校来说,更像是当众给他两耳光。
“我不会走的,那位瑞恩斯坦准将已经送来了挑战书,他想要用一个团的兵力与我打一场骑士之间的决斗,我不能在这时候离开。”
所以,面子上很有些下不来的阿德里安上校选择了拒绝,且拿出了一个看起来很高尚的借口。
按照欧洲的标准,充满贵族味道的骑士决斗,只要答应了,就决不能轻易退缩。
“上校,这很可能是个圈套,兴唐王是东方人,他们不具有骑士精神,瑞恩斯坦准将也并非军队的实际控制者,你没必要上他的当。”
“我不同意你的说法!”阿德里安上校再次拒绝了,“就算这里面有阴谋,那也可以让所有人看到兴唐王的无耻。
神父你可以离开了,请回去告诉总督大人,我阿德里安以及泗水团的官兵们,决定用鲜血捍卫voc公司在东方的荣耀!”
牧师叹了口气,离开了坤甸城。
他现在需要立刻去拜见瑞恩斯坦准将,因为阿德里安上校不能死在这,不然他就拿不到调停战事的酬谢了。
“刘,这就是现状,看来兴唐王是不会给你们活路了,把你的人加入到泗水团里面来吧。”
牧师刚走,阿德里安上校就打开了一道暗门,刘耀宗脸色十分难看的站在门后。
“我还能控制四百人,他们都不在莫五的赦免名单之内,可以相信。”
我莫大王既然是要收西婆罗洲华人矿奴和农奴的心,自然就不会饶了这些黑心矿主、庄园主和他们的打手。
是以虽然坤甸没被围死,但仍然还有几百人跟在刘耀宗身边没有离开。
。。。。
腊月二十九,明天就是除夕了,但瑞恩斯坦显然不想让刘耀宗等人过了这个年。
从三天前,已经到位的兴唐军炮兵就不断在炮击坤甸城。
同时,接到莫子布命令的元从近卫团也听从了瑞恩斯坦的指挥,开始在城南单独列阵,准备来一场一对一的决斗。
陈光祖举着望远镜目不转睛的观察着坤甸南门的情况,他身后元从近卫团一千四百人也已经列阵完毕。
团属炮兵连被安置到了一个小山包上,由炮兵上校让.皮埃尔指挥。
这位是莫子布亲自从不列颠人手里救回来的法军近卫炮兵军官,可以算是元从之一。
从龙骧近卫骑兵营抽调来的骑兵连,则藏在了线列步兵的身后,率领他们的是兴唐军第一骑将,历史上拿破仑骑兵元帅让.内伊的父亲,骑兵中校皮埃尔.内伊。
而在线列步兵身前做散兵状,拿着线膛枪的一个猎兵连,由客家神枪手李全率领。
这是兴唐军中的第一个猎兵连,里面全是百发百中的神枪手。
裴长武、陈光祖、王无楚等悍将都先后在这个猎兵连中做过百总,可见战斗力之强悍。
分散在线列步兵两侧的高大掷弹兵们,由来自荷尔斯泰因的日耳曼军官弗雷德里克少校指挥。
他是莫子布第一支掷弹兵连的指挥官,此人非常英勇,如果不是因为文化太低又不肯学习,早就高升了。
要知道曾经由弗雷德里克亲手教出来的疯狂掷弹兵阿刚,如今已经是边和团的千总了。
可以说,元从近卫团的这份配置,不但在兴唐军中堪称恐怖,就是拉出来与满清的健锐营精兵对打也不会落于下风。
或许只比如今风头正盛的腓特烈大帝的普鲁士近卫军稍弱一些,就是遇到法国和不列颠的近卫军了,也能斗个旗鼓相当。
“荷兰人有胆量出来吗,如果他们知道我们是谁的话?”络腮胡子被烧的总是参差不齐的弗德里克少校策马过来问道。
陈光祖放下望远镜微微一笑,“不管荷兰人敢不敢出来应战,他们都是输。
因为他们不出来,就明显是怕了我们,如果他们出来,则会被我们无情的击败!”
陈光祖非常有信心,这种老子天下第一的豪情,就是真正精锐该拥有的。
看到元从近卫团所有官兵的视线都集中在自己身上,陈光祖人来疯的策马奔驰了几步,随后大声吼道:
“但我希望他们来,因为吾辈,正缺少一个扬名天下的机会。
而击败这些荷兰人,就是最好的试金石,杀光他们,荣耀就全归我们了!”
陈光祖的一席话,说的元从近卫团的官兵们心潮澎湃,恨不得荷兰人现在就出城来让他们大杀特杀。
而仿佛上天也在帮助他们一般,随着坤甸城传阵阵鼓声,破旧的坤甸南门缓缓打开,穿着墨绿色上衣和白色裤子的东印度公司巴达维亚陆军出现了。
“大王有教!”一看敌人出来了,内司参谋武性立刻高举手中的黄色绢布大喊一声。
轰隆一声,周围所有的官兵立刻都半跪下了。
“承天应命兴唐继汉仁德大王莫昭教旨,曰:
南洋者,南中国之洋也。
自汉唐始,宋末盛,祖先破海斩浪至此,披荆斩棘,立屯垦,行教化,建邦国,遗泽我等,看似异域,却是乡土。
惟愿元从团上下,不负祖先重托,以我戈矛,使四方各邦周知,今日之南洋,究竟是谁之天下!”
陈光祖半跪接过教令,“请大王放心,元从近卫团必不负祖先,不辱使命,万岁!”
“万岁,万岁,万岁!”官兵们三呼万岁,随后起立,各自归位。
而与元从近卫团比起来,荷兰人的泗水团虽然也称精锐,但本部核心只有不到六百白人陆军,其中线列步兵四百,掷弹手数十,炮兵数十。
其余一千余人,都是泗水土著组成。
泗水城是较早被荷兰人统治的地区,因此土著被驯化上百年以后,利益基本与荷兰人一致,战斗力也算可以。
至于刘耀宗的三四百人,则被放在了中军,阿德里安上校希望他们能在战斗中直冲元从近卫团。
你们不是喜欢肉搏嘛,那就让你们肉搏。
听到对面山呼海啸的欢呼声,看着清一色的红色鸳鸯战袄和朱漆勇字盔,阿德里安上校忍不住有些手心冒汗。
他虽然素称骁勇,看起来也很有能力,但荷属东印度公司这些年没打过什么硬仗。
也就是说,阿德里安上校的骁勇和知兵,还未经过艰苦战斗的检验。
这还是一个半菜鸟,不是陈光祖这种跟着莫子布南征北战六七年,还打过灭国之战的百战宿将。
“他们人多,一定会主动来进攻的。”武性传完莫子布的教旨之后,就一直跟在陈光祖身边。
陈光祖看了看这个被重点培养的汉化京人一眼,板着脸说道:
“战场上第一要务,判断一定要有依据,不能凭自己的以为,比如现在,我知道大概率荷兰人会主动前来,但万一他们不来呢?”
陈光祖把手一挥,“所以要用实际行动逼迫他们上来,不要用以为。”
“传令,让李全的猎兵连上前袭扰。线列第三、第六两个连做好策应准备!”
随着命令下达,荷兰军队还在摆阵型的时候,李全的猎兵们就开始以散兵队形向前出击了。
他们的腰间武装带为白色,非常容易辨认,不会让线列步兵以为要开始出击,也使得指挥官能在烟火缭绕的战场上敏锐发现并调动他们。
阿德里安上校还在按照欧洲以前的打法,即主动进攻的一方将带炮车,能快速移动的野战炮推到第一线。
先与对方进行炮战或者用火炮轰击对方的线列步兵,迫使他们按照自己的预想移动,然后再按部就班的到指定位置进行线列步兵的排队枪毙。
此时见到元从近卫团中散出一百余人,也没有个阵型,稀稀拉拉的就往自己这边来,阿德里安顿时有些猜不透对面的战术。
难道他们想上来打自己的炮兵?
阿德里安上校很快又摇了摇头,燧发枪的有效射程也就最多一百三十码(一百二十米)左右。
而他装备的三门六磅野战炮有六百六十码(约六百米)的有效射程,这显然不足以让步兵打到炮兵。
迟疑之间,阿德里安上校没有做出合适的安排,他的军队也处在调动之中,到处嘈杂一片,许多人就这么看着敌人快速靠近了。
李全拍了拍手上的步铳,这是一杆不同于兴唐军现在使用的褐贝斯燧发枪的火铳。
因为它是一杆线膛枪,脱胎于奥地利猎兵使用的线膛枪,到了南洋之后,莫子布又改进了膛线,完全用人工打造,被命名为神机。
“准备装填,各自散开,先打军官,打不到军官才许打士兵。”李全低喝一声,从腰间的武装袋中摸出一颗铅弹。
这种铅弹经过统一精致的模具浇筑,每一枚的弹丸大小都基本相同,然后再于铅弹表面包裹皮革,以增加气密性,提高精度和射程。
四百五十码(四百一十米),看着鬼鬼祟祟,分散而来的兴唐猎兵,已经列阵完成的荷兰士兵们大声哄笑了起来。
一个镶着金牙的炮兵上尉得意的高昂着头,“你们这些该死的东方猕猴,法兰西的猪猡们就是这么教你们打仗的吗?”
另一个火炮手也跟着附和了起来,“听说高卢鸡们在欧洲被酸菜们打的精神失常了,现在看来是真的,因为他们在东方就教出了一群精神失常的瓷娃娃。”
酸菜指的是日耳曼人,算是欧洲最早的地域歧视了。
而在南洋,欧洲殖民者很喜欢用英语china这个词来一语双关,称中国人为漂亮但很脆弱的瓷娃娃。
听到这些调侃的语气,荷兰人战前的紧张一下消散了许多,为了压制即将到来的生死决战,许多人更是刻意癫狂的大笑了起来,还边笑边前俯后仰的。
砰!
炮兵上尉正在前俯后仰的后仰状态时,李全开火了,一枚包裹着牛皮的铅弹从枪口激射而出。
炮兵上尉大头猛地向后一甩,人急速往后一仰,双脚离地飞向天空,然后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看起来好像是他后仰太过用力,而让自己摔倒了一样。
人群的笑声戛然而止,如同一起得了失语症一般。
噗通,一门火炮的火炮长难以置信看着自己胸前,白衬衣突然就被鲜血染红了。
中弹了,火炮长心里一惊,他猛地用手按住温热的伤口,转身就想往后跑,但只走了两步,他就全身无力,左脚踢右脚,如同醉酒一般的倒下了。
“发生了什么事情?”距离他们最近的一个线列步兵中尉也发现了不对,他大喝一声向前走了几步。
然后一颗铅弹准确的命中他,中尉踉跄了两步,也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紧接着,一个举着旗帜的少尉也摇晃了两下,歪歪斜斜的就倒下了。
“他们都怎么了,中国人在施展魔法吗?”有人惊惶的问道,整个战场上充斥着诡异的气氛。
荷兰士兵们向远处看去,四百码以外的兴唐士兵全部都蹲下去了,好像是在装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