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校,亨克中尉是被铅弹击中了心脏,这不是什么魔法,是中弹了!”有人惊叫着,用手指着地上的亨克中尉大声报告着。
还没开战就莫名其妙失去了四五个军官,这让指挥着两个连的大卫少校极为恼怒,他从人群后面快步跑到了第一线。
一名兴唐兵神射手发现了他,眼里冒出了兴奋的光芒,平日里非常难以装填的线膛枪,竟然出奇的变的快速了很多,神射手取出通条,飞步向前跑去,四百五十码的距离上哪怕是神机铳的杀伤力也还是太低了,精确度也不够,刚才全连齐射,七十发铅弹竟然只打死了六人。
大卫少校刚刚确认了亨克中尉的伤口的确是枪伤,他的余光就看见一个红色的身影在向他靠近。
一种直觉让大卫少校觉得这人是冲自己来的,但是现在还有最少两百七十码(两百四十五米),应该是安全的。
然而,这个念头刚刚升起,橘红色的光芒一闪而过,啪的一声,铅弹准确的命中大卫少校左肩。
他惨叫一声,一下就蹦了起来,随后三两下跑到了呆立的线列步兵后面。
“快,向前进,他们手里有射程非常远的卡宾枪!”
大卫少校明白了,虽然有点晚,可是惊慌中,他的命令下达的有些莫名其妙。
这两个连的大部分人没有听到‘射程非常远的卡宾枪’这句话,他们只看到主官被击伤,然后命令前进的鼓声就响起了。
在平日里训练的肌肉记忆驱使下,这两个连队的荷兰士兵,立刻组成紧密的线列队形开始向前。
而这样的队形的线列步兵,就是猎兵的最爱,几乎不用瞄准都可以打中。
一百余人装填一发,奔到两百四五十米之后,线膛枪的精准度立刻就大了起来。
枪声阵阵,大卫少校的这两个连,立刻就像是被砍倒的甘蔗一样,接二连三的不停倒下,不一会就被杀死了二三十人。
这一下所有人都明白了,对面那些鬼鬼祟祟的家伙手中,有射程非常远的燧发枪。
这些可怜的荷兰殖民地陆军,虽然他们看上去像是一支欧洲军队,但实际上绝大部分的人最近十年都没有在欧洲。
他们根本不知道在欧洲,猎兵已经开始成为新的,重要的兵种了。
阿德里安上校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额头的冷汗,他倒不是不知道有猎兵的存在,他听过,但完全没当回事,认为那不过是奇淫技巧。
这是受了荷兰国内不重视陆军,保守呆板风格的影响,此时从海上马车夫位置上疯狂衰落的荷兰与我大清,在某些方面可谓难兄难弟。
“刘,让你的人上,把这些家伙给赶回去!”
百多杆线膛枪在两百多米外自由射击,没人扛得住的,看到自己刚开打就损失了好几个军官,大卫少校也失去了指挥能力,他的两个连更是被打的人心惶惶。
阿德里安立刻决定把刘耀宗的人往前面顶,为他争取调整的时间。
刘耀宗也没有办法,现在他能依靠的,只有荷兰人了,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而在嚎叫着的黑心矿主和打手们,身着黑衣,手持刀枪越众而出之前,李全就做好了准备。
因为明摆着,荷兰人被他打的两个连队死伤惨重退了下去,炮兵还被打死了十几个,肯定是要来驱赶他们的。
于是,李全大声吹响了口中的铜哨,原本分散的猎兵们迅速集合到了一起。
刘耀宗等人从荷兰线列步兵后面扑出来,立刻就一头撞到了列阵好的猎兵们枪口上。
虽然猎兵们的神机线膛枪来不及装填,但他们人手一把手铳。
等打手们争先恐后冲到五十米上,猎兵们立刻抽出一百多把手铳,分两段击发,顿时就把他们打的人仰马翻。
这些人虽然凶残,但并没有见识过正规军的阵仗,猪突般冲过来的快,瞬间死伤一二十人后,跑回去的也更快。
随后,李全追赶着他们的脚步,猎兵们冲到两百二三十米,再次装填,一轮齐射,打的还没撤下去的两个荷兰连死伤更加惨重。
李全甚至有种让猎兵们冲上去发起万岁突击的冲动,但在最后,他明智的下达了后退的命令。
因为阿德里安上校已经借此机会,完成了基本的队形调整。
前面被猎兵们打的失去战斗力的三四百人被撤了下去,后面队形严整的线列步兵开始大踏步向前。
轰!轰!
两门荷兰野战炮开始轰鸣,呼啸的炮弹明显是往猎兵们砸过去的,李全身边的亲随立刻吹响了海螺号角,线膛枪装填太慢,此时猎兵们该后退了。
眼见赶走了讨厌的猎兵,生怕对面又出什么幺蛾子的阿德里安上校,直接命令全军压上,企图利用人数优势直接决战。
“猎兵连到左翼,准备集中打击敌军右军。”
“右翼第八,第十一,第十七三个连迂回,斜线前进,枪击敌军左军!”
“炮兵直接猛轰中路!”
“骑兵继续卧倒,不要让敌人发现。”
陈光祖一道道命令下的非常准确,而这就是他最擅长的。
你要让他布置战略,自主带兵,指挥万人级别的战斗,他肯定会把事情搞砸。
但是带领一两千的精兵战斗,那他就是霍去病这个级别的。
陈光祖十分善于发现战场上敌人的小破绽,再骄傲的兵到了他手里,也会心服口服的听命,能做到上下一心,如臂指使。
元从近卫团有四门六磅野战炮,两门八磅野战炮,火力比起拿皇时期的法军千人三炮标准还要高出很多。
而荷兰人两千人却只有三门火炮,双方的火力对比,一下就被拉开了。
更糟糕的是,荷兰人在一开战就遭到了猎兵的打击,其中一门六磅野战炮的军官和火炮手都被打死了,这使得他们只剩下了两门四磅炮可以用。
而且荷兰火炮还是在行进中,需要慢慢摆好位置开炮,而兴唐军的火炮早已在山包上架好,立刻就能居高临下的开火。
五百米,兴唐军首先开炮,硕大的弹丸在精炼黑火药的猛烈推动下,呼啸着全部砸向了荷兰中军。
而这里的正是荷兰军的主力,五个白人步兵连,六门野战炮只往这一个点猛轰,立刻就对他们造成了极为恐怖杀伤。
凄厉的惨叫和残肢断臂乱飞,极大打击了士兵和军官的信心,使得他们的步伐慢了下来。
同时在右翼,李全的猎兵连又开始上前,不停对准泗水团的泗水土著们开火。
右翼的泗水土著根本承受不住这种伤亡,哪怕那些在荷兰人开办孤儿院长大的白化土著军官强令士兵上前,但他们仍然开始了不断后退。
而左翼的荷兰军则没有受到多少打击,因为这边的兴唐军三个连也是线列步兵,还没有开始进攻。
这么一来,本来呈中军在前,两翼在后的雁形阵,结果就剩下了左翼还在向前,整个阵型已经完全倾斜了。
阿德里安上校在远处看的暗暗着急,他飞速让卫兵去通知左翼停止前进,并把预备队放到右翼,本人则直接前往中军,希望能稳住战线。
不然的话,兴唐军就可以把他右翼打凹进去后,直接包抄中军了。
只是,荷兰左翼停下了,与他们相对的兴唐军右翼却不会停下,士兵们在军官的激励下,万众一心的向着他们靠近。
荷兰左翼比右翼稍好,泗水土著的比例没达到百分之九十以上,战斗力还行。
他们看到元从团前来,指挥官立刻站到了前排,摆出一副毫不畏惧的姿态。
八十米,鼓点声中,绷不住的荷兰人放出了第一轮排枪,惨叫声响起的同时,黑烟遮蔽了他们的视线,好像敌人也消失了一般。
指挥官脸上都麻木了,所有第一排的士兵都在等着兴唐军开火的,但是等了五六秒之后,对面却没有哪怕一颗铅弹射来。
“他们一定是死伤惨重无法还击了!”有个土著忽然脑洞大开的叫道。
然后他突然嗷的一声惨叫,脑袋上突然冒出了一个巨大的血洞,真正的脑洞大开了。
六十米左右才可以开火,这是元从团的铁律!
雷霆般的火铳声响起,荷兰左翼瞬间倒下了一大片,而在连续的火光闪动之后,万岁,万岁的呼喊声猛然响起。
元从团三个连的线列步兵立刻发起了英勇的冲锋,士兵们用紧密的阵型,十几秒中就跨过了六十米的距离,前排受到重大打击的泗水土著根本不敢进行白刃战,纷纷向后跑去。
“没活路了,跟他们拼了!”刘耀宗提着一把梭镖,看着身后几百个脸色惨白的华人人渣喊道。
“杀啊!”人渣们鼓起最后的勇气,猛地顶了上去,把他们必须帮荷兰人顶住左翼,不然就全完蛋了。
“万岁!”元从团的士兵们大吼一声,怒视着眼前的人渣们。
两股华人洪流一般的对撞到了一起,刘耀宗平举梭镖对着眼前一个元从士兵扎过去。
这个士兵经验非常丰富,看到刘耀宗的梭镖捅来他没有试图去躲避,而是大喝一声,也把刺刀向前一刺。
刘耀宗心里一喜,他的梭镖比对面刺刀长,对捅的话,这个元从兵必死无疑。
但就在此时,一股大力传来,他的梭镖被谁一抬,猛的就向上一偏,扎了一个空。
刘耀宗定睛一看,原来是另一个元从兵从旁边猛的磕了一下他的梭镖,刘耀宗大叫一声不妙,对着他扎的刺刀就已经到了。
由于此前刘耀宗很自信能捅死对面这个元从兵,因此根本没留后手,结果左肋就狠狠挨了一下。
他惨叫一声,想要退后,却被后面人挤得根本退不下去。
不过他对面的元从兵扎了他一刺刀后,却没有继续捅,而是非常迅猛的抽回然后向上一挑,将另一杆刺向他同袍的梭镖打偏。
几乎在这同时,打偏刘耀宗梭镖的那个元从兵双手一推一拉,刺刀猛地扎到刘耀宗身边。
那个梭镖被打偏的矿山打手胸口中刀,身体一抖,立刻就失去了战斗力。
然后下一秒,两把刺刀就一上一下捅向了刘耀宗,刘耀宗一把梭镖拿到手里,捅刺不是,格挡也感觉处处有漏洞。
人一慌,动作立刻就变形了,加上他刚被捅中,胆气早已泄露,根本无力招架,顿时被连捅两刀,根本没有还手,就身体一软,栽倒在了地上。
刘耀宗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一身武艺,刀枪剑戟都耍,平日里闪转腾挪,寻常人根本刺不中他,为什么到了战场上,就这么普通两个士兵,一档一刺他却根本无法招架。
一个大脚当胸踩来,咔嚓的脆响响起,刘三少爷死不瞑目的抽搐了两下,彻底没了声息。
兴唐军的刺刀战术就是这么简单,两到三人一组,你帮我挡,我帮你挡,互相协作,管你什么高手,几个回合下来保管嗝屁。
特别是元从兵这样的百战精锐配合使用,威力就更大了。
阿德里安上校大急,他知道左右两侧都撑不住多久了,万一他们被打崩,中军立刻就会被合围。
“低地的勇士们,前进,先击退当面之敌!”恰在此时,兴唐兵的火炮停了下来,这让阿德里安上校升起了一丝奢望。
他或许可以靠这五百白人士兵击溃当面的兴唐兵,扭转战局。
但是他失算了,他对面的是兴唐军元从近卫团,近卫第五连,莫子布行五,所以兴唐军中,第五连一定是最精锐的。
六十米,荷兰人首先开火。
兴唐兵损失十余人,第五连视死如归,仍旧奋勇向前。
四十米,第五连开火了,一百杆燧发枪声动天地,荷兰中军立刻栽倒了三十余人。
“开火,开火!”阿德里安上校嚎叫了起来,四十米了,只要自己还能打一轮,对方也会承受不住这个伤亡的。
然后就在此时,爆炸声猛地响起,弗德里克中校的掷弹兵冲了过来,正准备开火荷兰人死伤更加惨重。
“拉本,你的掷弹兵呢?”爆炸的气浪把阿德里安上校都掀翻在了地上,他扯着嗓子嚎叫了一声,被他点名的五十名荷兰掷弹兵鼓起勇气填了上来。
“骑兵,他们有骑兵,骠骑兵来了!”然后就在这个当口,大地震颤了起来。
陈光祖放出了他的杀手锏,皮埃尔.内伊中校的一百二十名骠骑兵。
方才这些骠骑兵让战马卧倒在线列步兵后面,因此阿德里安上校根本没注意到。
山呼海啸的万岁声响起,在声浪的助威中,左右两翼的元从团士兵不断把荷兰人往中间挤压。
而在这电光火石间,第五连让开了中间的位置,迅雷般的骠骑兵冲进了荷兰人的步兵中。
他们挥舞着雪亮的马刀来回冲杀,就像是犁地一般,来回不停扫荡。
阿德里安上校彻底失去了对所有人的控制,掷弹兵们甚至都来不及点火就被纷纷砍翻。
所有人都在逃跑,到处乱成一团,只有万岁的欢呼声伴随着荷兰语的惨叫声和马蹄的震动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