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这檄文传遍北河各处,让所有的儒生都要来参与批驳,让他们看看,莫昭这样的北人,是如何看待咱们南人的。他们都成丧家之犬了,还以为自己是华夏贵胄呢。
哼,我等南人,岂用北人带我们家国归一,就算要归一,他莫昭难道全有北朝吗?没有北朝,还谈什么归一。”
郑森决定了,既然你要打舆论战,搞华夷之辩,那我就帮你加把火,看看你们这些两亡天下的北人,还有什么脸面,能玩出什么样。
阮儼迟疑了一下,因为他觉得莫子布这道檄文中,很多还是有杀伤力的。
比如莫子布把越南各朝与南汉甚至南北宋这样的放到一起当成割据政权,而把大明视作大唐之后第一个大一统的汉家王朝。
这个提法,不单对北人杀伤力很大,对南人也是一样的,特别是目前在汉地又陆沉的情况下。
遥想上一次天倾,兴道王陈国峻发《谕诸裨将檄文》,号召岭南宋军对蒙元反戈一击,列举纪信以身代高祖死,豫让吞炭,申蒯断臂等事迹,以护名教,保汉家为名,可是牵动了好大人心的。
若不是陈朝自身实力孱弱,未必没有北伐的可能。
如今天下二倾,莫贼明香人出身,若是他举起兴道王这样的抗虏大旗,南国英雄难道就没有风闻景从的吗?
阮儼心里清楚,目前北河可不算什么王道乐土,不知道多少有才学的被压制在民间不得寸进,如果这些人被这套说法蛊惑,把莫子布当成了兴道王陈国峻,那就麻烦了。
而且南国的法理道统,都承接自北国,不辩论还好,还能套着一层京人甚至越人的皮,装作和北人不一样,可真要拿出来一条一条的辩论,搞不好要处处是破绽。
可就在阮儼这么一犹豫间,兴奋已极的郑森已经把什么都安排下去了,他还笑着对阮儼说道:
“毅轩先生,今日还早,不如我等一起入宫面见陛下,让他也知道一下莫贼的可恶,若是由朝廷直接下诏批驳莫昭的檄文,当事半功倍也!”
阮儼只能点了点头,他是知道郑森脾气的,兴头上来的话,十头牛都劝不住,一定要按照自己的思路把事情干了才行。
不过阮儼还是知道深浅的,他看着身边的参从,也就是次辅阮伯麟说道:
“速去告知黄廷宝、裴世达前来,特别是黄廷宝,一定要让他亲自来,要护住北河基业,光有文的不行,一定还得要武事作为支撑。”
。。。。
接到参从阮儼通知的时候,黄廷宝还在东京东北的京北镇呆着,他在这里等待从广州回来的黄廷惠(阮文惠)。
上次顺化大败之后,靠着阮文惠下狠手杀了广南王孙阮褔旸,黄廷宝得以与千余北河精兵离开顺化,保存了三府军一定的元气。
是以到了现在,黄廷宝这败军之将,仍然是北河国极少数可以依赖的将帅。
当初从顺化走的千余北河精兵可都是百战老兵与基层军官,通过他们,至少可以组建出一支两三万人战斗力还行的军队。
“兄长,东虏没指望了!”等了好几天,黄廷宝终于等到阮文惠,不过阮文惠的第一句话,就把黄廷宝的心,直接给摁到了谷底。
“广东巡抚保德简直就是个废物,咱们把人送到广州他不立刻召见,偏要人家先写悔过书。
结果悔过书没写完,当夜就被莫贼控制的洪门杀手摸上门去,连带着咱们的人都给杀了。”
黄廷宝震惊的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天杀的鞑子,害苦我也,他怎的如此掉以轻心,莫贼的痛脚,岂是这么容易抓的,现在没了人证,如何向清帝交待。”
阮文惠冷哼一声,“东虏素来小视我大南,那保德根本没把这当成天大的事。
他也不用给清帝交待,因为他根本没往上报,现在没了人证,我去之后,此人就开始装聋作哑,不准备管事了。”
黄廷宝再次被刷新了下线,“这就不管了?这坐着中原江山的到底是不是他们旗人?
莫贼明香人之后,驱逐鞑虏之心如此明显,一旦让他在北河站稳脚跟,两广还能安稳?”
阮文惠长叹一声,“我也是如此想的,怎奈广东巡抚保德这贼全无多少忠君爱国之心,一见没有好处,立刻就退缩了回去。”
“只不过。”阮文惠放低了声音,“倒是莫贼此前的靠山两广总督李侍尧,命人秘密接见了小弟。
他暗示可以私下赠送咱们一批佛山产的枪炮,咱们也可以悄悄买入一批,但代价是咱们要帮着他收集更多莫贼的情报。
不是莫贼有意驱逐鞑虏的情报,而是莫贼得陇望蜀要进北河的情报,哪怕是假的也行。”
黄廷宝皱着眉头思考了片刻,他明白了,“李侍尧也不可信,他与莫贼勾结太多,害怕未来被皇帝清算,想要脱手了。”
“对!”阮文惠点了点头,“所以李侍尧才要把莫贼塑造成得陇望蜀进北河,而不是一开始就是反清复明的会党分子。”
“答应他!”黄廷宝咬了咬牙,“这老贼要跑路了,咱们得趁这之前多要点东西,不然一切都晚了。”
“但即便这样,咱们挡住莫贼的概率也不大。”阮文惠点头同意了,然后拉着黄廷宝的手走到远离随从的河边,低声说道
“大势如此,很可能不是人力可以挽回的,兄长,要速做决定,我们黄家,只有学昔年的高平莫氏,北靠北朝,方有一线生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