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没去过阿马尔菲海岸，没登上过卡普里岛，更没去过波西塔诺。关于南意大利的所有印象，都来自于他们曾经读过的游记，或者看过的旅行节目。粗略应付一下还好，兹要深入到细节问题就抓瞎。“没遇到过。”
短暂的愣神过后，还是韩易反应更快，直接给出否定的答案。
“那你们真的很幸运了，我跟我妻子去旅行的时候，连续三天都是停航状态。我们本来想等游轮恢复运营再去波西塔诺，但实在等不了了，所以在南意大利的最后一天，我们租了一辆菲亚特，一路从索伦托开到了波西塔诺……让我告诉你们，那是我们那次旅行的高光时刻。”
故事的真实性无从知晓，但奥斯汀讲得眉飞色舞。
“那天，海湾里的风浪很大，据说达到了三十公里每小时，还是什么的，我对公制单位不太熟悉……船舶哪怕停在港口里都在摇晃，但这种风力，只是对于海面航行来说很危险而已，吹到陆地上却异常舒适。我们开着菲亚特，摇下车窗，在阿马尔菲海岸的山脊间缓缓爬升，又慢慢下落，左边是郁郁葱葱的山林，右边是一望无际的碧蓝地中海，而车内循环播放的，则是大门乐队的《moonlightdrive》。”
“唔——”韩易微微皱起眉头，笑着称赞道，“无可挑剔的音乐品味。”
“让我们游到月亮上去，让我们攀到九重浪尖，让我们向等待着我们的世界交出一切，它们正轻柔地拍打着我们的身躯……”奥斯汀哼了几句不成调的歌词，“就是在那一刻，我意识到，我可能别无选择，只能把一切都交给坐在我身边的这个女人。想象一下，你们买了这辆车之后，也可以带着它回到你们曾经度过蜜月的地方，体验同样的经历。”
“无论是在波西塔诺的山脊间，还是托斯卡纳的田野里，不管掌舵的是你还是她，《moonlightdrive》的旋律都会从db11四百四十瓦特的bo车载音响系统里缓缓流淌出来，你们被浅棕色的柔软真皮座椅完全包裹住，世界正在从你们身边飞逝而过，但你们什么也没意识到。因为，在那个完全封闭的空间里，你能听到的只是她跟着大门乐队的旋律哼唱，而她所能想到的，只是你们今晚要在哪里拥抱。”
“我们真的应该聘请你作为我们的蜜月解说员。”带着惊讶，也带着赞赏，韩易挑挑眉毛，开了个玩笑，“不管世界上有没有蜜月解说员这个工作。”
“乐意之至。”
奥斯汀欠了欠身，他也对自己今天的表现感觉到很满意。本来给这对新婚夫妇准备了一大堆专业性拉满的介绍，但是面对面沟通过后，他发现韩先生不是狂热的汽车爱好者，而韩女士也只是想给她丈夫送一个养眼又昂贵的礼物。换句话说，两个人更看重的，是一辆新车能带来的情绪价值，与它本身的技术参数无关。
掌握了这个基准线，奥斯汀迅速调整自己的策略，借助理展开的闲谈，拉进与二人之间的心理距离，带他们进入一个熟悉的情景，讲述了一个巧妙将产品植入的故事。
奥斯汀相信，在他这样巧妙的推波助澜之下，面前这对本来就不差钱的信托基金宝贝，肯定会把这场过家家的游戏，完完整整地演到结局。
“老实说，这不仅仅可以发生在你在欧洲的时候。你总能找到一两天你们俩都不上班的日子，然后……开车出城，就可以获得同样的体验。优胜美地、一号公路，甚至就是简单地去一次迪斯尼乐园。你要去哪里并不重要，唯一重要的是，当你摇下车窗，你会迎进世界上所有的奇妙。而当你关上车窗时，你也能欣赏到这道名叫‘彼此’的风景。”
“youhadmeatdisney。”
宥真掩住嘴，洒落一串银铃般的悦耳笑声。
“我在洛杉矶呆了很多年，但却从来没去过阿纳海姆……”
“宝贝，等我们买了这辆车，你就开着它带我去迪斯尼，好吗？”
谁又能对那双眼眸说不呢？
she’sthemoonlight。
she’sthedrive。
she’sthewaitingworldsthathesurrendersto。
oneofthewaitingworlds。
“我答应你。”
韩易的眼底荡漾出了与宥真同样的波纹。
“这会是我们买到它之后的第一次出行——安纳海姆，迪斯尼乐园。”
“好，我等着。”
宥真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个做出承诺的男人，随后轻轻地将脑袋靠在了他的肩头，浅笑着对奥斯汀说道。
“我想我们已经做好决定了。不再考虑其他的车型和版本，就是它了。”
“太棒了，韩女士、韩先生，恭喜二位。”
奥斯汀笑容满面地拍了拍手，本想再说些什么，却被韩易和赵宥真身后的一阵响动吸引去了注意力。
“简直是完美的时机！我们的经理刚好抵达，嘿，安杰莉卡！”
夫妻俩转过头，看到了三套尺寸长短各有不同的黑色西装。
“让我来介绍一下——分店经理安杰丽卡-奥尔提兹、财务经理朱莉-沃尔，还有售后服务总监布莱恩-杜利。”
“感谢大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赶来。”韩易冲三人颔首致意。
“但你们来的正是时候。”宥真握住了韩易那只环在她腰间的手，“我们刚刚决定要买下这台车。”
“噢，这真是个好消息，恭喜你们！”安杰丽卡的反应，与奥斯汀如出一辙，就好像他们奥加拉车行内部有一本统一的情绪管理手册一样，“你们会爱上这辆车的，它真是独一无二的定制杰作……奥斯汀，你有没有告诉过他们，我们是如何拿到这辆车的？从头到尾。”
“我正要说呢。”奥斯汀看了一眼安杰丽卡，然后扬起手臂，指引韩易和赵宥真将注意力放回到车身上，“和大多数高端豪华汽车品牌一样，每辆阿斯顿-马丁都是手工打造，纯个性化定制，下一个订单生产一台。而这正是我们现在为大多数想要购买db11的客户所做的事情——协助他们挑选并确定所有规格，并将订单发送到英国工厂。每一辆db11通常会在六个月内制作完成，发货时间则在三到四周之间。”
“但我们也知道有些高端客户对时间非常敏感，他们不想浪费六个月的时间等待汽车，因为他们从购买一辆汽车到寻找下一辆汽车的平均间隔期通常是十二个月左右。”
说到这里，奥斯汀跟韩易做了一个眼神交流，因为后者就是最典型的例子——两辆三百万美元的豪车刚入库不到两个月，就添置了一台代步的宾利添越，六七个月之后又来看阿斯顿-马丁新上市的db11。
这就是现实，亿万富豪们可能不认为自己在汽车或其他奢侈享受上费了巨额资金，但待回头认真检视时，他们自己也会对自己开出的支票数量感到惊讶。
赚钱的速度超过了钱的速度，那么消费这件事，就不再是值得关注的压力了。
“美国市场占阿斯顿马丁年销售额的10-15％，而洛杉矶在这10-15％的份额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作为南加州唯一的授权经销商，我们在英国工厂开启流水线之后就下了几份db11的订单。我们比英国以外的任何人都更早下了订单，所以这实际上，这是他们出海的第一批货物。”
“为了确保db11甫一推出市场就能获得爆炸性的反响，我们订购的这批车中的每一辆都具有绝对顶级的配置。我的意思是，你面前的这一台db11，拥有阿斯顿-马丁英国工厂在保持简洁和优雅的前提下，允许定制的一切。车漆是骑士灰色，灵感源自氙元素，采用多种半粗和超粗涂层铝材。如果你在特定的光线下观察它，甚至能散发出幽蓝色的光芒。车身底部，我们选择的是高光碳纤维饰面，另外配备了增强型扰流板和侧裙，最大限度发挥这辆跑车的运动性能。”
“格栅的设计，二位应该能看得出来，跟最为经典的db5格栅如出一辙。在这里，我们选择的是亮色饰面，着力于还原阿斯顿-马丁最具标志性的经典外观。车顶的选配，是最近几年最流行的全景玻璃天幕。21英寸的多辐锻造轮毂，是缎面黑钻石抛光的材质，让这辆颜色选择本身很低调的跑车，在旁人可能不太会留意到的地方，保留一定的奢华质感。制动系统，我们选择的是高性能的碳陶瓷制动系统，能够帮助车辆减重至少50磅以上，同时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提高性能。”
“尾灯部分我们做了一个熏黑的处理，这样当刹车灯亮起的时候，那抹鲜红就不会影响到车身的整体质感。座椅我们没有选择高性能座椅，因为绝大多数的使用者并不需要完全复刻赛车式的驾驶体验。因此，我们选择的是更为舒适的运动+座椅，强化了驾驶者支撑和可调节性能，支持座椅的16向调节。”
“而内饰方面，我们没有做任何冒险的大胆尝试，我们打的是安全牌，打的是经典牌——主要颜色玛瑙黑，次要颜色牛津棕，我们用最传统的配色，确保它能引起多数人的共鸣，或者至少……或者至少，激起最少的冒犯。其他方面，地毯也是选择了跟整体颜色相得益彰的曜石黑，运动型方向盘，带有可加热功能。内饰饰条，从仪表板再到座椅背面的饰板，都是碳纤维材质。”
“另外，随车一起，我们还会附送一系列的套件。防尘车衣用的是针织涤纶面料，搭配特氟龙涂层，有充分的防风雨功能，而且透气性也很强。地板垫、后备箱垫、轮胎垫、清洁套件，还有……除了这些常规套件之外，我们还准备了户外运动和紧急情况的便利包，包括led手电筒、额外的便携式三角警告牌、阿斯顿-马丁的高能见度安全服……还有精心挑选的swissvax皮质保养与清洁套装。”
“我们唯一没有随车订购的选配，是冬季轮毂和轮胎套件，毕竟在洛杉矶，还有您日常能用到车的南加州地区范围内，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冬天。当然，这些套件目前在门店内是有单独出售的，如果您需要把这台车开去缅因或者五大湖之类的地方长期使用，可以到时候再下单购买。”
“这就是您需要了解的关于这款车的全部信息。第一批出厂的db11，还有接下来很多批次的产品都是标准版，阿斯顿-马丁不会为了赚取更多的利润，而牺牲车辆在道路上的表现，因此现在出厂的每辆汽车的发动机和性能都是一样的。我们不建议您改装这辆车，因为它在工厂已经过全面的优化调试，达到了它能够达到的最大潜力，但我相信您应该不会这样做的。”
“我们对于改装不感兴趣。”韩易摇摇头，“我们也不准备把这辆车开到赛道上。”
“exactly。”奥斯汀的双手再次交握，“关于这台车，我们还有什么别的问题吗？”
“包括所有的选配之后，现在这台车的标价是多少？”最紧要的问题，还得是掏钱的买主宥真来提。
“裸车的价格是15.4万英镑，这是英国工厂给到每个独家经销商的指导价……加上选配和2.5%进口税之后，总价格是18.5万英镑，即22.6万美元。这是一笔很划算的交易，因为英镑兑美元的汇率目前处于历史最低水平。”
“那针对这款车的金融政策……”
“因为……韩先生是奥加拉车行的优质客户，虽然我们目前还没有会员计划，但确实会给记录在册的大额消费者提供力所能及的便利和优惠。”安杰丽卡抢先回答道，“通常情况下，首付款的比例一般是20%，但我们愿意为您二位提供到最少10%的首付比例，跟二手车的首付比例相同。而跟我们合作的金融机构，则能够提供最低4.07%的贷款利息。”
“我……”宥真在心里盘算了一下，“我还是想要20%的首付比例。”
“可以吗？”韩易低声用中文问道。
“可以的。”宥真捏了捏韩易的手心，向他绽出一个甜美的微笑，“放心，我现在存了一点钱了……下个月还有不少佣金呢。”
“不够的话，千万不要逞强。”
“不够的话，你养我。”宥真咬住下唇，含笑剜了一眼对方，然后继续询问安杰丽卡，“如果20%的话，每个月需要还多少款？”
“22.6万美元的车价，42个月的贷款周期，利率4.07%……”财务经理朱莉-沃尔掏出随身携带的计算器，麻利地敲出几个数字，“首付款45200美元，加上需要提前付清的7.5%销售税，前期总共需要支付64350美元。总贷款金额是18.08万美元，总利息是……13489.03美元。这样算下来，您每个月需要还款的金额，是4625.93美元。”
“这是你……两个月的公寓租金了。”虽然银行账户里的余额已经要用亿为单位来计算，但听到这个数字，韩易还是有些心疼。
因为要承担起这笔贷款的，不是他，而是那个半年前还在担心下学期学费的女孩子。
“没事，现在麦蒂一场演出，我就能拿6000美元的佣金……她马上要巡演了嘛。”宥真反过来安慰她，“放心，我没问题的……不是说了吗，要是真没钱了，就你养我。”
“你倒是让我养啊。”韩易无奈地叹了口气。赵宥真口头这么说，行动上却比谁都倔，这几天虽然暂住在斯特拉黛拉路864号，但她一点儿也没有白待，给家里大包小包买了好多东西。
事实上，徐忆如和麦迪逊也是这般模样，家里少了什么，她们就自掏腰包添置什么，导致负责清点库存和采购物品的科瑞到了周末一盘算，东西是一点没少，反而还多出许多。
要是她们真的能心甘情愿地让他养……他返现的速度也不至于这么慢了。
“你以为我会客气啊，今天的午饭你请，晚饭你请……宵夜也你请。”宥真一面用中文继续给韩易展现自己大胃王的实力，一面用英文跟奥斯汀敲定交易细节，“银行本票可以吗？”
“可以的。”奥斯汀极力抑制住自己上扬的嘴角，“您想要……先试驾一下吗？”
“今天我们可以直接把车开走，对吗？”
“是的，所有签约流程走完之后，朱莉会跟您的银行做一个核实，核实完毕之后就可以开走了。”
“那就先签合同吧。”
“没问题。”门店的几位服务人员连忙给二人让开了一条通道，“那您二位先到我们的签约室里坐一下，我让助理马上打印合同和收据。”
“最后一个问题。”
若有所思地盯着赵宥真的侧脸看了半天，韩易忽然将右手食指举到半空，出声说道。
“因为我们是在海外结婚的，所以在这里暂时还没有记录。”
“所以，为了让一切都在我们的婚姻范围内进行……”
“把我俩的名字都写在车辆登记证上，共同拥有这辆车，大概需要完成哪些步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