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见她突然睁眼醒来,小姑娘往后退了退,脸上有些惊讶,弱弱解释道:“我不是故意打扰的,太阳晒屁股了,您再不醒就要错过午膳了……”
郁桉在旁边看看醒来的娘,又看看姐姐,软软道:“妈妈说了不打扰……”
他竟也会告状了。
唐窈陡然回神。
“夫人,您醒了,已经快午时了,可要传膳?”丫鬟过来轻问,又解释道:“二夫人和三夫人她们来过几次,见您还睡着便没有打搅,将军和侯爷也来看过……”
“嗯。”唐窈意识回归,“我没事,你去传膳吧,你们吃了吗?”
她转向两小人儿,脑子里却又闪过梦里那碑文。
郁清珣……是将他们葬在一起了吗?那是上一世?
“还没呢,外祖说下午带我们出去玩,阿娘要一起去吗?”郁棠围过来,亮着眼睛询问。
“不了,阿娘还有事要办,外祖要带你们去哪儿玩?”唐窈甩开那莫名其妙的梦,微笑着问。
“唔……”小姑娘想了想,摇了摇头,“不知道,外祖没说。”唐窈笑了笑,也没细问,应是父亲怕她伤心应付不来儿女,这才专程将他们带走,让她平复心绪吧。
她也没有特别伤心,只是一时缓不过神,没想那人会突然失踪。
也或许是那个告别梦让她慌了神。
郁清珣……那个她曾经爱慕的年轻将军,从未打过一场败仗,怎么可能会被区区偷袭所败?
没有尸体,那必定就还活着。
况且他早将她,将林婉和花旖璐他们都带回云州,定是早推测到会发生什么。
他或许根本不是生死不明、突然失踪,而是另有打算,借此假遁好于暗中行事。
她实不该这般自乱阵脚。
何况,何况他们早就和离了,就算郁清珣真有什么事,又与她有什么关系?
唐窈说服自己,笑着捏了捏女儿的小脸蛋,“先吃午饭,吃完后你们去找外祖,阿娘还要处理事务。”
“好!”两小家伙答应着。
饭后,唐窈送两人去靖安侯处,返回来继续临摹郁清珣的字,争取写出差不多的字,至少让儿女分辨不出来。
夜里,她又再次梦见郁清珣。
他站在已经立好的墓碑前,眷念地拂过那三个名字。
有亲卫过来禀告:“禀国公,京中叛军已清理完毕,城中损失不大,唯福王等亲王府邸被叛军攻破,众宗室……无一幸免,太皇太后命您平叛后速归。”
“嗯。”他眷念地看了眼墓碑,起身随亲卫回了京。
唐窈随他飘回京城,飘进了宫里。
她这才发现,自己在这个梦里好像并非活人。
郁清珣去见了太皇太后。
那高高在上的太皇太后,满是疲惫地看着下首之人,轻叹着道他变了。
郁清珣站在下首未曾言语。
变了吗?
唐窈飘在旁边,看向梦里的郁清珣。
看着他平静得冷漠,好像确实变了。
可变得这般沉冷死寂的郁清珣,却还是会在离开前,唤那坐在高位的人姑母,告诉她端王尸首所在。
唐窈随着他飘回郁国公府,看到他意外撞见郁栀,眼含泪光唤侄女棠棠。
但那小姑娘不是棠棠。
她看着他在庭中站了许久,久到周围灯火燃尽,亲卫过来提醒,他才转身进了屋。
他在屋中枯坐一夜,待到天快亮时,不知想到什么,忽地研磨提笔,写下一封书信。
【吾妻阿窈,时隔数年,才倏尔想起回你信件,甚是歉意。三年二百一十封信,我后来都一一拆看过,只是到底过时太久,想回复又觉打扰,终究没敢冒犯。
你说长春观的姻缘树很灵,曾在树下许愿不知道是否灵验,那时翻看到,甚想知道你许了什么愿,便找借口让你陪我去了一趟观里,也是甚巧,我还在寻你所许的愿望,那愿牌便掉落在你脚下。
许是让我活上千岁太难,月老不敢实现,但后半句那么简单,他竟也没能保佑,可见这姻缘树并不灵验……
阿窈,我也想与你常相见,若你入我梦里,只要我活着,那是否也能算岁岁常相见?】
若你入我梦里,只要我活着,那是否也能算岁岁常相见?
嘀嗒。
他停下笔,有水滴恰好落在纸上,晕染开了末尾的字句。
光亮自窗外照来,唐窈睁开眼,入目是熟悉的床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