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窈牵了儿女,边说边朝屋里走去,“是。”
她顿了顿,“先生没先教你《诗百首》吗?”
一来就教古诗,未免有些不合年龄。
“先生说我学得快,《三字经》《千字文》都会背了,可以学诗歌了,就教了我这首……”郁棠答着。
郁桉懵懂跟着,他还没正式启蒙,不识字,顶多就会背几句诗词。
唐窈微蹙眉头,考虑跟那位教习先生说一声,年纪尚小的姑娘不必这么早学古诗。至少不该是这等低沉伤感的古诗。
午饭后,两小家伙睡了觉,下午郁棠开始练字,郁桉在旁边胡乱涂画。
唐窈在另一张书案后坐着,不经意间再看到那根琉璃灯簪,她拿起簪子轻轻拂过,再想起梦中种种。
无论如何,她总得想法子帮他一帮。
时间如流水,她晚上睡觉还是会进入那梦境。
梦见郁清珣不在颓唐,他每日准时上朝准时散值,每回到国公府后,第一件事便是给她写信,写完信若有空,就会开始制作灯笼。
那灯笼手艺和木雕技术从开始的不熟练,到后来的精巧技艺,竟是丝毫不亚于精工大匠。
时间眨眼过到十月下旬。
唐定与余既成几乎将运河上下游翻了遍,依旧未曾寻到尸体,唐窈却安定下来。
十月廿三,是郁桉三岁生辰,也是前世郁桉夭折忌日。
郁清珣只要还清醒着,就定会派人过来送礼问安。
唐窈压着情绪,紧张守着儿子过了生辰,特别小心他入口的吃食,以及周围有可能的意外。
郁清珣给的两个陪玩小童寸步不离地跟着,任何东西都要他们先入口,没问题后才会给郁桉品尝。
白天在忐忑中过去,夜幕降临下来,外头依旧没来消息。
前来庆生辰的其他小伙伴和亲朋好友都先离开,屋檐下挂起灯笼。
郁桉抱着新得的木马玩具,呆呆坐在门槛前,很乖巧地望着院门,好一会儿后,他按捺不住地扭头问身边的姐姐,“爹爹什么时候来?”
郁棠扭头看向她娘,“阿爹什么时候来?”
唐窈也不清楚,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或许是路上耽搁了,要等到你一觉醒来,桉儿还想要什么礼物?阿娘给你准备。”
郁桉瘪了瘪嘴,眼里蓄满泪珠,“爹爹说会给我大灯笼……”
郁棠生辰那日,郁清珣便是这般安抚儿子的。
唐窈也知道这点。
为以防万一,她已经先暗地里拜托金匠雕琢出相同的灯笼,但对方手艺不及郁清珣,也没有那十二色的透明琉璃片,比起郁清珣送给郁棠的大灯笼,差了不止一个档次。
她希望郁清珣能来,也想他能有消息传来。
唐窈按下情绪,口中安抚道:“现在太晚了,桉儿先洗漱睡一觉,阿娘保证,等明天一大早,你就能看到一盏好看的大灯笼,好不好?”
郁桉蓄满的眼泪当即掉下来。唐窈心疼又没办法,只得抱着好生轻哄。
郁棠将自己的十二面纯金琉璃生肖大灯笼提出来,送给弟弟,“别哭了,我的给你,阿爹明天就到了。”
“要是他不来,我们写信骂他!我帮你骂!真的!”小姑娘也哄着弟弟。
郁桉到底止住了眼泪,但依旧不开心,坚持要等他爹回来,唐窈劝了大半个时辰,才终于将他劝好去睡。
十月下旬的天气已很有些凉意,唐窈看了眼窗外,躺上床,头回这么希望再入那个梦境。
可今晚却一夜无梦。
翌日,唐窈早早起来,先去了趟主院,靖安侯那边也没有消息。
唐窈往回走着,心里想该怎么跟郁桉解释,他的大灯笼没姐姐的华丽好看?
正思索间,后方传来声音。
“夫人,夫人,有国公爷消息了!”唐窈霍然回头。
侯府的管事满是喜色走在前后,身后还跟了两个穿着青色窄袖圆领袍的人,其中一人五官端正,面容英俊,赫然是郁清珣四大亲随之一的日居。
“日居……”
“夫人。”日居快步走来行礼问安,脸上略有疲惫,身上衣裳能看出很久未曾换洗,有着风尘仆仆的浓郁气息。
“属下来迟了,让世子久等了。”
“郁清珣……”唐窈就想询问。
日居郑重点头,先安了她的心,“国公无碍,只是路上出了点意外,无法亲自前来给世子贺生辰,特令属下赶来送礼,他说答应了世子不能失约。”
唐窈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纵有千万想问,也还是忍住了。
她点头道:“无碍,来得很及时,等桉儿醒来正好可以看到他想要的大灯笼。”
“我爹那边可有去知会?”她扭头问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