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若流水月若钩,夜长如年,至明方休,待到欣昭容来时,如昔顶着干红的双眼向她福了福身子,欣昭容终是不忍,“瞧你这两日,人都瘦了好些,你还是和我换换时辰吧?”
如昔回之浅笑,“娘娘放心吧,我这身子总是这般的,看着虽不是太好,可到底还是耐得住的,”黯了双眸,“再说,夜里皇上不醒,我还可以告诉自己夜里本就是入睡的时辰,可若叫我白天看着皇上一直不醒,我只怕,心里的恐慌更加没了法子。”若连自欺欺人都不能,岂不是更加残忍。
欣昭容听得此语,终是一叹作罢。
宸清宫与醉蓉阁的必经之路,转角路口,亦皓负手而立,脸上惯有的春风笑意已然退却,双眸浅阖,静视那人缓步而至,如昔垂眸敛息,墨发轻垂却更显脸色胜雪,“慎亲王安好。”
亦皓若有轻语,“似乎昔日在马场陪你的,也是这个侍婢?”
如昔微敛神色,“王爷有话直说就好。”
“……”亦皓抿唇不言,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芩儿,恭顺礼身的样子似乎只是个普通的侍婢。
如昔见他不应,侧身欲自他身侧而过,亦皓虚握的手颓然而垂,待那人即将离去时终是反手抓握,微垂的双眼几分愠怒几分无奈,若有一叹,“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如昔本因他这突然一握慌了心神,挣扎不得却听得他这一句轻喃,顿然浅滞,默而不语。芩儿则是微蹙眉头,惊掩于唇,下意识的四下探去。
见她不再反抗,亦皓的神情终是缓和几分,却更深的伤意染上眉头,“原以为,许多事我不说你也明白……”
“……”如昔默然回神,微蹙眉头,手腕被他禁锢着动弹不得。
两人身形相错,背对而立,均是颔首垂眸却亦是缄默不语,无声而出的怅然之意让旁人亦是不忍打扰,芩儿于一旁颔首轻立,此刻天色尚早,目所能及之内并无闲杂人等,可到底两人身份之别不宜多言,终是轻语打断,“娘娘该回宫休息了。”
两人闻声回神,亦皓颓然松开钳制,轻抿的唇际若有一叹,“他死不了……”
“……”
“所以,别这样折腾自己……”沉声轻语传入如昔耳中,泛起心中不忍心绪,几分心疼之意凝结在眉间,微张的唇瓣却终是一言难出。
有些事,有些人,一旦在心中成了过去,便如那水月镜花,触不可及……
如昔黯然若叹,“走吧……”
芩儿奉灯而行,似不经意提起,“王爷这几日似乎时常出入宫中……”
“皇上正是病着,王爷前来探望而已,有什么好格外说的?”如昔蹙眉语着,心底却也是生出几分异样心绪来。
“奴婢多言了。”芩儿轻语应着。
不远处,璃沫看着如昔的背影,沉而不语,看来,林婕妤说的没错……
时至午后,如昔正是浅眠刚醒,懿和宫旨令传来,皇上已然无碍,各宫不必值守,为免影响皇上休息,宫妃无召不得前往。
如昔闻言只浅垂了眸,无召不得前往,如今皇上病着,召便只有皇后了,以她与皇后的关系,只怕皇上一日不醒,她便一日不能再见那人,终是轻叹,着了芩儿每隔段时辰便去宸清宫打探着。
醉蓉阁的十八棵芙蓉树上挂满了祈福花笺,大红的祈福灯冉冉而起,自那已是三日过后,即使不再守夜,如昔亦是时常深夜方寝,破晓前便醒了,迷蒙中总听着芩儿报来皇上已醒的消息,可醒来才知只是个梦而已,三日不见,那人究竟是何境况她也不知,李霖似也因了宸清宫的事而一直不得空,遣了媶儿问寻也是无用。
正是巳时,如昔手中的福袋绣了一半,芩儿匆匆而入,神色慌张,“娘娘,宸清宫好像不太妥当。”
如昔指尖微颤,“皇上怎么了?”
“奴婢也不知详细,只见得慎亲王匆忙进了宸清宫,不一会宫人便都被轰出来了,现在所有御医都在屋内,似起了什么争执,奴婢只远远听得王公公大呼不可的声音。”
如昔蹙眉,脚下忽行,亦皓来往宸清宫也不是第一回了,芩儿会这么紧张定是出了什么事,御医全都聚在一起定是皇上的事,王德胜大呼不可,左不过便是为了皇上考虑,难道,亦皓要伤害皇上?这个念头只在如昔脑中一闪而过,却带给她窒息的纠痛,如果是他真的要伤害到他,她会怎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