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辰双手负后唇角紧抿成线,屋中,如昔终于缓了下来,芩儿也见松了口气,如昔看向芩儿,从她适才的紧张看得出,她已经知道自己有孕的事情了,事实上,她也从未想过能瞒得了多久,余光视及院中那一抹明黄,霎时紧了眸色,乍然起身,微张的唇一语出口,眼角已滑落清泪一行……
芩儿视得她的异样,转身见得皇帝,连忙欠身避让,屋内屋外,四目相对,如昔暗垂了眸,那人依旧和记忆中的一样,一样的冷漠,略微福身一礼。
亦辰微蹙了眉,她一如当日一般倔气,即使她什么也不说,他也能从她眉眼之间看出那丝疏离……
忽的,那人移步而离,直往正屋而去。如昔心下沉落,眉梢见忧,若有若无的一声轻叹,回坐而定。
却未久,王德胜躬身而入,“奴才给贵妃娘娘问安。”
如昔面色平静,“起吧。”
王德胜面露为难,“皇上请娘娘移步前往正屋。”而事实上,是云昭仪故意而为罢了,如昔先前的示威足以激起云昭仪的愤怒,如今皇帝好不容易来了,还对侧屋的如昔视而不见,即使是贵妃又如何,在这宫里,谁得宠,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如昔微蹙了眉,不放心的看了一眼屋中,芩儿柔声道,“娘娘放心去吧,这有李御医呢,一会等婕妤娘娘病情好转了娘娘再来看望就是。”
王德胜躬身而礼,“娘娘请。”
如昔提步缓行,屋外凉意侵袭,如昔拢紧外袍,微颔了首。
正屋,皇帝上座,云昭仪站着侍奉一旁,如昔迈步而出,福身一礼,“臣妾参见皇上。”
亦辰淡漠的面色下,眸光几度反复,紧抿的唇线若冰,他只是不知道如何开口打断他们之间的静漠。
如昔自行起身,目光微阖,却听得一声轻斥,“贵妃娘娘怕是闷在醉蓉阁里太久了,连礼数都忘却了呢,皇上尚未开口,您怎的就起身了呢?”
云昭仪面上浅笑着,自上而视,先前她坐在这上头为难自己,如今,自己则站在皇上身侧,俯视着她。
如昔闻声只是若有苦恼,“皇上不准臣妾起身么?”
亦辰闻她此语,眉见浅蹙,很少见得她这样明显的挑衅,若是往常,她应该是复欠身而礼才对……她变了么?
如昔见他不言,心下一点点沉了下去,如果是以前,他应该浅笑了事,至多戏说一句恃宠而骄而已……
见她垂眸,亦辰心下微堵,“都坐下。”一句,不只是对她亦是对云昭仪,他不知为何连单独面对她也显得这样艰难。
如昔闻声微滞,欠身一礼,坐至左上,云昭仪不情愿的坐至次位,相对于她脸上写满的不悦,如昔的一脸淡然更加让亦辰心中纠葛不已,却也只是沉默不言,目光虚散,似看向如昔,似看向云昭仪。
如昔微敛的眸再入清冷,手无意识的抚上腹部,告诉自己,没关系,她还有这个孩子,有没有他的宠爱都没关系……
亦辰再度见到她这个动作,心里顿然浅滞,努了努唇,冷声道,“你怎么来了?”
如昔听见他的问语,手指微僵,回过神来将手收回袖中,“臣妾听闻林婕妤病了,特来看望。”
亦辰微抿了唇,他当然知道她是来看林妍柔的,他只是想知道她为什么回来,她们之间应该已经决裂了,是林妍柔告诉了她唐家的事情,是林妍柔害得他们再度形同陌路,也是林妍柔害死了他们的孩子……所以他才会让她去赐死陈美人……
云昭仪听如昔谈及林妍柔的病,忙道,“臣妾最近身子一直不好,也是今日才听说林婕妤抱恙的,已经遣人去请了御医了,倒是贵妃娘娘来得更快一步,不知情的还认为是臣妾对林婕妤坐视不理呢。”
如昔敛眸,不愿与她争这点小事,此刻对她而言,林妍柔能平安才是最重要的……
亦辰闻声面色无异,看向如昔,却终是抿唇不言。
静默的堂中无半点声响,云昭仪不适的挪了挪身子,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静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