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昔双泪浅落,“当初害得臣妾误会皇上的麝香,竟是云昭仪的缘故么?”一声低问唤起亦辰心中隐隐作痛的酸涩,他与她之间已经有太多的误会,他不想再让她受伤,收拢了怀抱。
李霖面见浅忧,“还请贵妃娘娘保重身子,切不可太过忧心。”
亦辰受他此语提醒,目及如昔隆起的小腹,食指轻轻拭去如昔眼角泪水,目光就此再未离开如昔,冷声轻语,“把这几个宫人给朕带去刑戒司,三日之后再没有结果,杀无赦。”
如昔长睫轻颤,泪线清浅,却也只是回眸注视着亦辰,让自己凝神于他眼中的心疼,只有这样自己才可以不去在意那声声控诉哀怨。
事情被查清之前,云昭仪依旧安排住在筱雨宫,几个近身的宫人统统被关进了刑戒司,只剩下往常打扫院落的三等侍婢,本就脾气不好的云昭仪,此时对宫人而言更似洪水猛兽,唯恐避之不及。夜深人静,云昭仪坐在堂中上座,衣无外袍,食无侍奉,就连烛火也不让人点,就这样一直等到了天亮。
醉蓉阁,已经到了快早朝的时辰,王德胜躬身侍奉在外,屋内却一点动静也无,终是担忧染上了眉头。芩儿亦是有些不安,还有很多事情她需要问如昔该怎样解决,原本答应好要让绿尧安然无恙全身而退,可如今,到底还是牵连了去。好在刑戒司她已经去打点过了,暂时不会用重刑,但究竟是保是弃还得如昔做主才可。
屋内,如昔依偎在亦辰怀中,“皇上为什么不说?”
“嗯?”
“芙蓉树下的麝香,是云昭仪埋的,皇上为何从来不提?”
“……”亦辰微抿了唇,且不说云昭仪本家对自己还有用处,单就昔日相识这一点,多少也留了几分情面,何况麝香的事情处理及时,并未造成伤害。
如昔的泪水浸透亦辰的寝衣,“如果昨个臣妾没有碰翻汤药,就不会发现汤药有问题,可那是砒霜啊……臣妾只要喝下一两口,皇上就会失去臣妾和孩子,这样也无所谓么?”语落,已经是哭腔难持。
亦辰收拢了怀抱,“怎么会无所谓?你知道朕对你有多在乎,对这个孩子有多喜欢,为什么还要说这样的话?”
“可皇上会处罚她么?”
“麝香的事皇上都可以恍若不知,如今,她虽然放了砒霜,可臣妾到底还是没有受到伤害,如此,皇上可会心疼臣妾?”
“……”亦辰敛眸不言,气息沉郁。
如昔黯淡了眸光,即使自己冒再大的风险,得到的也不过如此。“所以皇上还是会护着她,对么?”
亦辰紧了环臂,“怎么会?”
如昔泪泣,却终是抬眸强作了笑脸,“不管皇上最终如何决定,臣妾都不会有怨言,因为臣妾知道皇上有多心疼这孩子的,如果没了他,皇上的痛苦不会比臣妾少……”
紧抿的唇角带着些许无奈苦涩,亦辰沉声而语,“朕不会再让以前的事重演,绝对不允许。”小产给他们带来了怎样的纠葛,他不曾忘记,眼看着终于再有了他们的晨曦,他又怎么会容忍以前的事情再度发生。
如昔终是勾唇苦笑,起身披了外衫,“为了皇上,臣妾可以不追究,即使臣妾明知道就是她差点害死臣妾,为了不让皇上心烦,臣妾一切都可以忍耐……”颔首抚上小腹,“所以,皇上不必有负担……”
亦辰起身自后环抱住她,紧紧贴合的身子才感觉到她是怎样的不安,压抑的痛楚让她双肩止不住颤抖着,剑眉微蹙,“你放心,朕一定会给你个交代。”
如昔微微摇头,“臣妾不要交代,只要孩子平安就好……”
平安二字,说来简单,可在这宫里却并非易事……“朕只要你平心静气好好养胎,其他的事情,朕自会处理……”
如昔忍了眼泪含在眼眶,她知道他不会轻易处罚云昭仪,可她没有想到,即使是换成了砒霜,他依旧是这样的迟疑,皇帝的宠爱,终究只是如此而已么……心里的酸楚弥漫肆虐成灾,一点点啃食着她对他的期许和爱……
皇帝离去,如昔转至侧塌,重新摆出棋盘,却终究只是握在掌中,一子难下。芩儿微忧,“娘娘,昨个刑戒司连夜审问云昭仪几个亲近的宫人,绿尧也在其中。”
如昔双指衔着一颗白棋落在棋盘中央,“既然受了刑,想必不久就会有结果,你自准备好银两衣物,时候到了送其出宫就是。”转念须臾,“若是事到如此她依旧想留在宫里,那就将她送到司务房,打发些银子给管事的,安排她个轻松的做活,运气好,兴许能再有出头之日也未可知。”
芩儿礼身应下,如昔依旧执着于早已磨裟过数百遍的棋子,玉指轻定,终只是一白一黑并肩而处,再落不下其他棋子,如昔莫名的心烦气噎,将所有棋子都回至棋盒,起身转至书案,一遍又一遍的临摹着诗句,强迫自己安定下来。
约莫是入午时分,福子自刑戒司回来,躬身而语,“娘娘,招了。”
如昔笔下微顿,想不到竟也坚持了这般久,只道,“遣医女前去给他们疗伤吧,在皇上下旨之前,不许再用刑了。”刑戒司对她而言,带着刺骨的冰冷,若非迫不得已,她也不愿让人再去那个地方。
“是。”福子应声而退。
芩儿忧眉不减,“娘娘如此,难道不怕皇上起疑么?”
“疑?”如昔唇角若有一笑,“我只是为孩子积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