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楼的人还在对峙,不过,来的心理医生很给力,从各方面劝说女同学,让她想想父母,想想毛茸茸的猫猫狗狗,想想两米高的大娃娃,想想美好的世界。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对方从一开始的歇斯底里到慢慢听得进话再到平复下来心情,过去了两个小时。
“你们会给我找最好的医生?”
“会。”
“你们会帮我向学校请假,让我在被治好之前,每天晚上都能睡在警察局里?”
“会。”
“你们……会一直帮我?”
“会。”
乌鸦在旁边发出一声叹息,在考虑自己是不是不该对学生下手。应该去找一些社畜,让噩梦影响到他们现实的工作?生活压力大的情况下,或许不会像他这个目标一样,虎头蛇尾。
他的身影开始往透明转变,他要再次回到梦中,去寻找下一个目标,好让他能“饱餐一顿”。
然而,他动不了了。
鵸低头看去,看到自己在日光下拉得长长的影子,头部的位置,多了一粒小沙砾。
是“含沙射影”。
就像一个锚点,将他定在现实。
——除非他愿意抛弃自己的影子。
蜮知道不可能,妖怪一旦抛弃自己的影子,那就相当于亲手制造出一个可以取代自己的存在,你的名号,你的修为,你的一切,都会是影子的。哪怕是四凶,也不会做这事。
鵸咬牙切齿:“你想干什么?”
“也没想干什么,只要你稍微停留在现实一段时间,有一位大圣要见你。”
“饕餮?穷奇?梼杌?混沌?”
鵸一个个猜过去,蜮只是摇头:“你别猜了,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在别人听来,乌鸦一声声叫唤令人心烦,如果不是腾不出心神,早把它赶走了。
女同学没有觉得烦躁,乌鸦叫算什么,比得过连续不断的噩梦吗?
她的声音比乌鸦叫还尖利:“你们都别过来!”
消防员停在原地。
“你们不要扶我,我自己会爬进去。”她捏扶手的劲十分之大,青筋在手背冒起,“如果我不小心掉下去了,那就是我的命,如果我爬进去了,才是我命不该绝,我会好好活着。”
心理医生看得出来,这学生已经被噩梦影响得半疯了,不然不会做出来这样不负责任的决定。
但是,没办法,如果不由着她来,只怕消防员刚冲过去,她就被刺激到,直接不管不顾撒开手。
只能任由女同学用她僵硬的双手扒着扶杆,抬起站了两个小时的酸涩的双腿,蹬着爬满青苔的护栏,慢慢往上蹭。
看得人胆战心惊。
现在是下课时间,但是没有人敢出声,怕影响到对方。
之前倒是有几个人唯恐天下不乱起哄,说女同学不敢跳,就是在演戏博人眼球,被血气方刚的正义感十足的学生一拳砸过去,“老子让你博人眼球,老子这就把你的眼球打出来!”不得不说,非常有效,没有人再敢说那样戳人心窝子的话。
在女同学成功爬上去的那一刹那,楼下响起此起彼伏的呼气声——他们刚才连呼吸都不敢,只有快憋不住的时候,悄悄的,小小的吸一点点氧气。
但是,他们放松得太快了。
女同学的腿麻得厉害,她感觉自己好像拖着两条没有知觉的海绵在动,在膝盖跪到矮墙的横截面上时,不知道碰到哪一点,酸麻感一瞬间蹿上,她打了个激灵,手一下子卸了力道,往后倒下去。
消防员反应极快冲上去,然而完全来不及拉住。
他脸色一瞬间白了。
楼下虽然有放消防救生气垫,但是那只是个心理安慰,地面15米至20米是气垫的极限,他们现在是在七楼,坠楼的冲击力会造成伤亡是肯定的。
女同学坠楼时,以为自己会想很多,然而她此刻只有空白的脑海,以及耳边呼啸的风声。
然后,有什么温暖的东西,托在了她脖子后,和腰后。
姜星秀是下课后出来看情况的学生中的一员,也幸好他那时候在走廊上。在女同学从空中摔到他的那一层楼的时候,他也顾不上会不会暴露了,手一撑,翻出阳台。
那是三楼,在一众惊呼声中,姜星秀将人稳稳托住。
没忘记托住脖子,不然下坠的冲击力会将人的脖子扭断。
两人落到消防救生气垫上,仿佛是两个轻飘飘的纸人,无法陷进气垫里。
周围静得有些可怕。
姜星秀将人放下来,从裤兜里掏出一颗水果糖,放在对方手心里。甜腻腻的味道透过糖纸,散发在空气中。
“吃点甜的。”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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