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嫚时常有事无事的去找他,可高翔身边总是围着紫姹和红嫣,屡屡黯然而归不得见。
想必高翔是觉得有愧于她,正是她故意冷落赵嫚,才使得她妒意甚浓,频频为难与我。
之后,高翔又把我纳为妾,还是以妻制办,更是伤了她高傲的自尊。她心灰意冷,终起了歹念。
我问赵嫚现下在何处,高翔说正在明光宫素衣跪候,等待发落。
我拨开高翔的手,掀开锦褥,道:“我与你一道去。”
高翔不语,徐徐收回那只放在我锦褥的手,转身双手负背离去,沉声道:“你且更衣,我在外头等你。”
是我把赵嫚一步步逼上了悬崖,才有了今天的苦果。
眼下我伤无大碍,高翔显是不会治她的罪,她毕竟是御史大夫赵无禄的女儿。
甫入明光宫,便见到一个鬓发垂散、素衣素裙的女子背对着我跪在案下,双肩抽搐,似在抽泣。
只看那清瘦的背影,我便知她定是王妃赵嫚无疑了。
在高翔的搀扶之下,我与他在案上齐坐,瞅见赵嫚果是在低声哭泣。
“侯爷明察,臣妾并无半分害妹妹之心。”我方与高翔坐定,赵嫚便跪地一步一步匍匐过来,泪眼婆娑的低声哀道。
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如今这般下场,那也是自食其果。
我暗暗瞟了一眼身边的高翔,只见他肃然端坐,双目深邃直直看着她,一语不发。
似怜悯、又似愧疚。
我挽着他的手臂暗暗摁了一下他,高翔方挑眉怒喝:“大胆赵氏,平素刁蛮任性也就罢了,今竟姿纵态骄,加害陆氏,法不正办,天理不容。”
“臣妾绝没有加害妹妹之心,请侯爷万要相信臣妾。”案下的赵嫚早已是哭成了泪人,抽噎着喊道。
“罪证确凿,竟还要狡辩?我且问你,这行凶的婢女可是你永寿宫之人?”高翔阚然吼了一句,吓得旁边的我也是胆战心惊。
方才明明还是有愧疚之意,现下竟丝毫不留情面。
且见赵嫚陡然停止哭泣,默默垂下头,点了两下。
“既是你宫中婢女,她平素可有与陆氏结怨?”高翔不依不饶,再次厉声问道。
赵嫚依旧垂着头,左右默默摇摆了两下。
我看不清她的脸,只知道双肩仍是一抽一抽的,想必是在低声哽咽。
“婢女既与陆氏无冤无仇,若是没有她人授意,她又怎敢吃了熊心豹子胆,来加害陆氏?”高翔话音蓦地又抬高了几分,双目圆瞪直直盯着案下的赵嫚。
我从未见过他这般生气,那日我拔钗刺他之时,他也全然未动过怒。
想必此刻他的心中亦是纠结万分,不愿面对赵嫚,只想将此事草草了结。
一语惊得赵嫚身子猛的一僵,泪脸愣怔,目光似有涣散,许久才低低落声:“臣妾不知。”
“证据确凿,莫再要狡辩。念在你我夫妻的情份上,今日且饶你不死,望日后多多反思,万不可错上加错。”高翔也不看她,边提笔劲书,低头沉声道,“你既有害人之心,自不可再做本侯的正室,今日便将你休了,送你回京都,且好自为之。”
方才还在发愣的赵嫚一听此言,像是着了魔一般扑到案前,夺了高翔未写完的休书,将它斯个粉碎,声嘶力竭道:“臣妾真的没有加害陆氏,真的没有!”
一旁的甲士见赵嫚发了疯,忙上前将她架起,硬生生的把她拖到堂下,摁跪在地上。
赵嫚欲要挣脱,使劲扭摆双臂,可终究无法挣脱开来。
之后,便任凭身边两名甲士摁着,直直盯着我看。
这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眼神。
似伶俜,似侘傺,似怨恨,又似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