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中燃着沉水香,程清带人退下,掩上门,于是一方天地中,只有他们二人。陈望之俯身捡起那本书,“你说我以前爱读书的?我让琦儿姐姐拿了本书来,读了没几页,字认识,可意思我不懂。读着读着,就困了。”
宇文彻坐下,拿过那本书,封皮上写着《道德经》三字。“我也看不懂。”
“我真的喜欢读书么?你们莫非在诳我罢?”陈望之收起双腿,“啊,对了,琦儿姐姐说了我好多次,我见了你,是不是要跪下叩头?要说‘万岁’……什么的?”
“你不用。”
“我不用么?”
烛光映照,陈望之迷惑又愉快,“你对我很好。”
宇文彻心头一痛,“应该的。”
“那看来我是个好人了。”陈望之把《道德经》搁到一旁,“那我不难过了。我们吃饭罢?你饿么?”
“好。”宇文彻唤进程清吩咐。陈望之打开棋篓,将棋子一枚枚拾起,边拾边说,“你会吹笛么?”
宇文彻不解,“会。”
“我刚刚梦到,你坐在树枝上,冲我吹笛子。”陈望之拈着一枚黑子,“你还跟我说话了呢。可是说了什么,我一醒,居然全忘了。”
第12章
宇文彻道,“我会吹笛子。”西凉游牧为业,草原茫茫,人迹罕至,牧人便别一把笛子吹奏,聊以慰藉寂寞,故而几乎人人都会吹笛。久而久之,便有一种风俗,少年十五六岁时,若是见了心上人,便向她吹一曲,表示倾慕。那曲子没有名字,婉转沉郁,有边塞的齐人学了去,冠名《陇头歌》。
陈望之凭几托腮,怅然道,“可惜我不会。”
宇文彻道,“不会,没什么打紧。你想听人吹笛子了?”
陈望之淡淡一笑,道,“我想听你吹给我听。”
“那,下次,我带笛子来。”虽然宇文彻不喜歌舞,但宫中前齐的乐手尚有两班,现下命人去找一支笛子,不消片刻,也能寻出来。不过他自幼离开西凉,根本没怎么学过吹笛。他捧着奶茶,一面小啜,一面暗下决心,这次回去,每日定分出时间好好练习。就听陈望之道,“你喝得香甜,分我一口罢。”
“你……”宇文彻差点呛到,“上次,不是说不喜欢么?”
“你吃什么都大口大口的,我瞧着,就觉得饥饿。”陈望之面前摆着清粥小菜,俱是江南风味,他大病初愈,章士澄嘱咐多饮汤水,少食油盐。宇文彻犹豫道,“我这就剩个底儿,既然你想喝,就让他们再进一杯。”
“不必了,我就喝一点。”陈望之道。宇文彻屏住呼吸,将杯子递到他手中,陈望之伸出舌尖沾了沾,“……甜的。”
“可以加糖,放盐也行。”
“你吃的那是什么?”
宇文彻低头,“这个?这是奶皮子,你吃不惯的。”
陈望之摸一摸小腹,“是甜的么?”这个小小动作,他是无心,但瞧在宇文彻眼中,却是一阵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