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还有没有其它曲子?”我们穿过货架,走到柜台前,松铭低声问道。
“大人想要什么样的曲子呢?刚才那些不满意吗?”
“嗯……”松铭沉吟片刻,从腰间摸出一枚刀币状的长条银币,在手中把玩起来,用拇指摩挲着,“实不相瞒,这些乐府曲家喻户晓,在下早已熟稔……在下想找几幅行家手中流转的逸品,唱曲中的吉光片羽……既不逊于何璧隋珠,又是金屋贮娇、鲜为人知……不知道有没有这样的……”
店主有点不利索地从抽屉里掏出一副眼镜戴上,目光像锥子一样停留在那枚银币上,嘴巴微微张开。少焉,他把目光转向松铭,深深地、审慎地看了他几秒,后者一脸平静。
“跟我来。”
旋即,店主转身朝柜台后走去,一边招手示意我们过去。
我们跟着他走进了一间密室,里面有许多杂物。店主拿来一本薄册,揭开层层封包的牛皮纸,露出里面有些发黄的谱纸来。他一手托着包装,一手捻着那些纸谱,次第翻动起来。
“这里有本店收录的各国作品,都是诗曲中的精品,我看您是个行家,破例拿出来,您可千万不要说出去……这是魏王的诗,朝廷乐府按其词编曲制成,看,”店主凑近过来,拿出一张质地有点脆的纸给我们,“《龟虽寿》,魏王平定河北所作,融说理、明志、抒情完美于一体的佳作,北国流传甚广,曲调也美……来,还有……”
他轻轻拿起下面一张纸,就着说道:
“来,这首叫《短歌行》,赤壁大战,魏王横槊赋诗,写下了这篇雄深雅健的作品,看看,”他把纸轻轻递给我,一边说,“全诗庄重典雅,感情充沛,把政治内容巧妙熔铸与浓郁抒情中,可谓一等一的上品……”
我和松铭低头品读,开头第一句就吸引了我。“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及至“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不禁浮想联翩,心生感慨,与作者心照神交,遨游太虚……等读到末尾,“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顷刻泛起鸡皮疙瘩,为曹操求贤若渴的宽广胸襟和吞吐天地的雄伟气概而感动。
“曹孟德果然气度不凡,无愧为一个劲敌……”松铭的手微微颤抖,似乎有所触动,“但是我不可能演奏他的曲子……先生,再看看下面的……”
“下面的……这是着名才女蔡氏的《胡笳十八拍》,”店主又小心抽出一张谱子,说道,“讲述了作者本人战乱被掳,胡地思乡,忍痛别子归汉的悲惨遭遇,堪称感人肺腑的千古绝唱,来读一读……”
“这首诗确实精彩,在下有所耳闻,不过过于悲怆,不太适合……还有别的吗?”
“呃……”店主舔了舔嘴唇,神色有点紧张,好像拿不准该如何应对这位刁钻的客人,“那这首如何,吴国前任大都督,周公瑾周郎所着镇魂曲,”他又翻出一纸曲谱,递给我们,说道,“这个没有牌名,没有唱词,只有曲调,是小店重金托人抄录的。二位可不要小瞧了这首曲子,”店主瞪大了双眼看着我们,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有点恐怖,“据传,这是赤壁大战中,周郎在船上为将士们弹奏之曲。当时魏王还是丞相,率百万大军,携天威而至,无人敢当其锋!大军来到江陵,准备挥师南下,一统天下似乎指日可待……
“就在这紧要的关口,”店主咽了口唾沫,用一种压低了的,激昂的语气继续说,“孙刘两家联盟,决意抗曹!主公这边派了卧龙先生出马,辅佐那吴国大都督周郎,率领江东水师溯江而上,与曹丞相在赤壁隔江对峙。
“两军对垒,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让人喘不过气。联盟军的将士们难免怯阵。周郎为了鼓舞士气、安抚人心,稍加思索便计上心头,决定在阵前众目睽睽之下,于旗舰楼台抚琴,演奏的就是这首镇魂曲……当时在场的人是这样描述的,此曲‘空谷足音,旷达幽寂,如临仙境,一闻魂魄归位,二闻欢喜自来,叁闻千帆过尽,洗尽铅华知天命’……联盟军的将士们听了这首曲子就一点儿也不觉得害怕了,都说能够像对待一个老朋友一样,坦然地面对敌人……”
有这么神奇吗,我略带怀疑地看了店主一眼,然后扭头想跟松铭做一个眼神交流,了解一下他的想法,但他没有理会我的意图,而是聚精会神地凝视着这张谱子,瞳孔微微颤动,好像看到了什么震撼他的事。
“松铭兄,你怎么了?”我有点奇怪地问。
“就它吧……”他出神地轻声说,目光久久停留在谱子上,似乎无法移开。
这首镇魂曲,加上《上邪》,一共两枚银币成交,松铭一点没讲价,我觉得有点虚高,一个银币应该就够了……
“抱歉,”回去的路上他边驾车边说道,又恢复了平时温和谦虚的气质,“适才有点忘乎所以了……我看到那首镇魂曲,在头脑里稍微推演了一番,一下子产生了一种熟悉的经历,这种经历以前我体验过一次……”
“什么经历?”我靠坐在他旁边,好奇地问。
“我曾经历过一次变故,导致我的性情变得……没那么活泼。一种完全沉淀下来的感觉。这首曲子唤醒了我当时的记忆,带来了相同的感受。”
“真的吗?”我柔声问。
“是的……”他肃然地点点头,“这首曲子蕴藏着灵力……周公瑾,久仰大名,世人言‘曲有误,周郎顾’,今日有幸领教他的造诣了……”
我也听过周瑜的名号,他是吴侯孙权已经过世的兄长孙策的结拜兄弟,两人的友谊被称为断金之交;同时也是孙刘联盟赤壁之战以弱胜强的缔造者,他与蜀军师诸葛亮在大战中各显神通、相辅相成、珠联璧合的韵事,传为“一时瑜亮”的美谈蔚为话题。
不过听说几年前他与世长辞,去世时还很年轻,跟冠军侯一样英年早逝,或许这是天才的一种宿命?
我怀着一丝伤感,回到了襄阳城外的营地。夜深了,营地里星火点点,没想到一个军士在我们营帐门口等着,似乎等了很久,一见到我们就说:
“报告大人,寻访钟氏有着落。”
“请讲。”松铭跳下马车快速说道。
“在隆中有十六户钟姓,其中舅家为当地黄氏的,仅有一户。此人姓钟名迪,未婚,独居,数年前离开隆中,至今未还,不知去向。”
“不知去向?”松铭蹙起眉头,重复了一遍,“你们调查了他的社会背景吗?他在当地有什么亲戚朋友?”
“回大人,此人小舅乃军师妻弟,本与其同住,然其舅多年未归,舅母改嫁离去,除此以外在当地无任何往来,目前尚未调查到任何有关于钟迪动向的线索。其旧屋废弃多年,无人居住。”
军师妻弟……军师……难道是指诸葛亮?他妻子的弟弟,就是老黄?
我大感意外,诸葛亮之妻确实是黄氏,是一位有名的才女和发明家,据说她帮助丈夫发明了一种弩机,一次能发射数箭,大大提高了弩的攻击效率,弥补了跟弓的劣势。
可是我从没听说诸葛亮有个姓钟的连襟啊,这人是什么来头……我吃惊地看着松铭的脸,他露出了一丝大彻大悟的表情。
“原来如此,老黄你竟然是……呵……黄氏家族现在荆州吗?”
“是,大人,黄氏乃南郡名望,黄老先生家住江陵沔阳。”
“沔阳……是江陵城东面,华容道北边那个沔阳吗?”
“正是。”
“啊,我知道了……感谢你们……辛苦了……”
“谢大人。”
军士说完便告退了。松铭抬头仰望着夜空,仿佛有无限感慨。
“老黄啊……你怎么没告诉我你的父亲是黄承彦呢,原来你的黄氏一族是这个氏族啊……”他自言自语地轻声说道,眼睛仿佛看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难怪你大姐的遗嘱牵扯到八卦阵,这算是你们家族的优良传统吗……”
“松铭兄,这是怎么回事?”我走到他身边,有点困惑地说,“我不太了解这个家族的内幕……”
“嗯,我来告诉你……来……”松铭点点头,温和地说,一边拿着琴谱掀开幕帘,走进帐中。
他解释道,黄家是南郡一个有名的士族门第,家族中的长者黄承彦是荆襄名士,与卧龙、凤雏、水镜等当世奇才和隐士过从甚密、互相友善。他也是荆州刺史刘表的连襟,汉阳亭侯蔡瑁的姐夫——此人赤壁之战时任曹魏的水军大都督,中了周郎的反间计而被处决,听说事后曹操追悔莫及……
“他的关系真不一般呐。”我感叹道,看着他把琴谱放在案上。
“是的,”松铭说,“黄老先生有叁个子女,我是知道的,但一直没往老黄身上联想,从没听说过他家族有关他的任何信息……这可能不怪他们,他十年前就失踪了,没有人知道他被软禁在西域,连他妻子都改嫁了……”
他一边出神地喃喃自语,一边下意识地用火折打火,我拿出蜡烛给他点燃。
“从今日得到的这个情报可以推断出,黄承彦大女儿即是我们要找的小外甥的母亲,很多年前就撒手人寰了。二女儿是孔明先生之妻,现在蜀中。老叁就是老黄,软禁在西域一个叫塔什库尔的妖怪国……当时我孤身一人,急着寻找雪莲花,没有余力救他出来,真是非常惭愧……”
我用蜡烛把帐里的灯依次点亮,周围变得明亮起来。松铭站在原地,轻轻托着下巴,神情很专注,显然集中在自己的思考上。
“这个小外甥叫钟迪对吧,”我若有所思地说,吹灭了蜡烛,放在一旁,“他的父母都去世了吗?”
“是的,老黄说他跟外甥生活了七八年,这意味着钟迪父母死亡的时间比这个还要久,因为他是为了照顾外甥才与他同住的……”
“他们是怎么死的呢?他父亲又是谁呢?”我疑惑地问,“这个姓钟的好像没听说啊,是本地人吗?”
“不知道,”松铭摇了摇头,开始在帐中缓缓踱步,一边说道,“无从了解他父母的身世,这方面既没听到什么风传,也没有任何资料可稽,如果不是今天得到这个消息,我甚至不知道他们作为黄承彦的儿女已经过世了……一个南郡的大家族,长女过世,却没有听说办了葬礼……”
“嗯……”我不慌不忙地在案前坐下,转动脑筋思考着,“他的父母去世了……他的小姨和姨父在蜀地……他的小舅在西域,舅妈听军士说改嫁了……那他现在不是一个亲人也没有了?可是调查的士兵说他数年前离开了隆中,他能去哪儿呢?”
“并不是一个亲人也没有,他还有姥爷。”
松铭停了下来,转身面对着我,我跟他对视了七八秒,恍然领悟了他的意思。
“你是说……”我压抑着一丝激动的语气,“他去他姥爷那里了?”
“很有可能,不然他一个人如何生存呢?”松铭镇定而果断地说,“我猜测事情是这样的:他的舅妈因为丈夫常年不归而改嫁——甚至有可能以为他死了,这是西域行商常有的事,她不可能知道丈夫被囚禁在塔什库尔——总之她走了,离开了外甥的家,导致钟迪变成了孤身一人。根据老黄被绑架以及他在塔什库尔停留的时间推断,那个时候钟迪应该接近弱冠,而且隆中已经被魏国占领了。他可能是为了托亲人给他谋份工作,或是单纯地难以独自生活,而从襄阳来到了江陵,投奔自己的姥爷,以他姥爷的人脉这并不困难。”
“嗯……”我附合地连连点头,一时间心潮澎湃。我们下午才去过江陵,就在江陵东面不远的地方,生活着黄氏一族,钟迪很可能就在那里……我们曾离他只有一步之遥……这个半年前松铭就一直挂在嘴边、惦记在心里的人,这个我们将要带他前往西域的人原来近在咫尺,第一个小目标终于要实现了……
想到这儿,我不禁有点亢奋地站了起来,热切地看着松铭说:“那我们明天就去拜访黄老先生吧!”
“唔……”松铭沉吟了片刻,然后肯定地说,“嗯,可以,就这么办!”
然而现实令人大失所望,第二天我们来到沔阳登门拜访,得知黄承彦不在这里,庄园里除了管家、仆人,就只有佃农在干活。管家表示黄老爷有很多年都不住在庄园里了,而是隐遁于山林中。
“主人寄情山水,爱好闲云野鹤,或走朋访友,或游历于林泉田野间,居无定所……有时数月,有时半载才归来……”
“请问老先生大概会去什么地方呢?”
“主人一向独来独往,行踪无从得知……”
我和松铭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管家却一脸淡然地说着这些话,好像早就习惯了……松铭双眉紧锁,这是他遇到难题,全力开动大脑的表现……我对于这些隐士的癖好是有所了解的,他们喜欢归隐山林,远离尘世,去一些没有被人迹污染的地方……但我没想到会这么夸张,放着一个大好庄园不住,长年累月地在外游荡,连住在哪儿,什么时候回来都无人知晓……
那我们要如何寻找呢?是不是要像找钟迪一样把着附近都找一遍?不对,钟迪确定住在隆中,可是没人能打包票说黄承彦在沔阳啊,按照他管家的说法,他寄情山水,谁知道他会不会离开了沔阳,甚至不在江陵?我们也不可能用这么笼统的要求找关平帮忙……只能靠我们两个人了,这该怎么办?
“那么,请问你们知道钟迪公子的下落吗?”松铭保持着冷静的态度问道。
“钟迪?”管家有点拗口地重复了一遍,“钟迪是何人?”
“黄老先生的外孙……”
“抱歉……未听说过……”管家缓缓地摇了摇头,“主人从未谈起过他的外孙,家族里也未曾听闻有这样一号人物……”
松铭的眼睛稍微眯了起来,里面透出特别机敏、警觉的光。我几乎能触摸到他的心思……他肯定觉得很奇怪,堂堂一个大家族的现今第叁代后裔,管家却没听说过?这不就表示钟迪从没有来过这里吗?那他会去哪儿呢?
我不禁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与困惑之中……这人浑身笼罩着谜团,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他的父母早年死亡,抛下他一个无助的幼儿,整件事显得愈发诡异……他们是怎么死的?为什么要特意设立一个繁琐复杂的遗嘱?为什么这件事没有得到广泛关注?为什么他的家族对他一无所知……我甚至有一种强烈而不安的预感:他们家族是故意把真相秘而不宣,少数知情者对此缄口不言。
我们回到襄阳,讨论对策。松铭表示,事到如今只能一点一点地搜寻,先从沔阳开始,逐步向外扩大搜索范围,他认为隐士再怎么亲近自然,也会有一个草庐之类的小屋作为歇脚处,这可以在低空观察到。
为此我们必须等小玉回来,不然来回奔波太麻烦了。她这一走音讯全无,十多天了,我们只能留在营帐里,每天勉强弹琴消遣,原本的闲情雅致不复存在,有点度日如年的感觉……我提议松铭单独去寻找,我来等小玉,但他不想把我一个人留在陌生的环境,我也就不勉强他了……
冬至过后数日,小玉终于提着箱子回来了,松铭问她去哪了,她说了一句:“你别管。”态度颇为生硬。松铭知趣地闭嘴,再也没问这个问题。
随后小玉说:“我要你,现在就要,快来。”
我有点吃惊地瞪着她,她好像挺急迫。
“小玉……”松铭露出责备的神情,担心地瞟了我一眼。
“别管那么多了……”小玉不耐烦地说,随后看了看我,眼神有点急切和强势,“抱歉,云禄妹妹,你先出去一下吧……”
“噢……”
我不知所措地看了他们俩一眼,松铭默然不语……我感受到了无形的压力,茫然地站起身,迈着机械的步伐向外走去,脑子里一片混乱,不知道在想什么……掀开幕帘走出帐外,身后隐约传来说悄悄话的声音。
“不是跟你说了不要在云禄面前提这个吗……”
“好了,先别管了,快点给我……
我一直走,一直走,没有目的,只是单纯地移动着双脚……营地,士兵,战争……一切好像都跟我没关系了,周围的人为什么匆匆忙忙,他们在做什么,我为什么在这里,我在做什么?我好像一下子失去了生命的意义……
此刻,在我们的营帐里正发生着一件苟且之事……淫乱……下流……对象是我的两个好友……呵,他们没有错,这是他们必须的、例行的公事……错的是我,是我太敏感,太自恋……
黏稠、冒泡的沼泽没过了我的小腿,我在缓慢而不可阻挡地下沉,一点点地陷入那泥泞之中……恶心……痛苦……我不挣扎,因为我知道自己从来无法挣脱,只会越陷越深……没有人来救我,喊破喉咙也没有,这黑暗荒芜的沼泽里只有我一人……
六神无主,我需要听一下周郎的曲子,但他已经死了……我可以去找他……可以吗?
一道响亮的呵斥声使我猛然惊醒,我抬头一看,自己不知不觉来到了营地的出口,前面是通往江陵的主路。出口处站岗的士兵用长戟拦住了我的去路。
“禁止通行!”
我出示了通行证,得到了同样的答复。
“前方禁止通行!”
“为什么?”我大脑好像在云里雾里,傻呆呆地问。
“主帅有令,任何人不得外出!”
“为什么……之前都可以呀……”
士兵坚定地拒绝了我通过的请求,无奈我只得返回,打算问问关平怎么回事。要是不能出去,怎么去江陵找黄承彦呢?
结果到处见不着关平,问人,说他去我们营帐了。我有点不太想回去,又溜达了一个小时,最后没有办法,一路低着头走到帐门口,在这里停顿了下来,听见里面传来嘈嘈切切的说话声,好像在谈什么要紧事。
我掀开幕帘走了进去,松铭、小玉和关平一齐扭头看着我,我愣在原地,感觉气氛不对劲,不知道他们什么意思。
“怎么了?”我呆呆地问。
“先生,我这里有一个重大消息,你听后一定要保密。”关平转身面对着我,神色严峻地说。
“什,什么?”我有点被他的态度吓到。
“江陵遭遇吴国偷袭,全部失守了。”
一时间我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我看着关平的嘴巴一张一合,甚至有点听不懂他说了什么……江陵……失守了?
现场的气氛凝重得像糊了的蛋清,刚才的烦恼慢慢消失,逐渐被一种新的、更鲜活的情绪所取代……江陵落入了吴国手中,那里有我们必须寻找的人,是我们唯一的线索,可如今连去那里都成了问题……
我微微张开嘴巴,把呆愣的目光投向了松铭,后者一言不发地注视着我,那眼神分明在说:你没听错,事情已经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