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们的治理能力,根本不足以利用湖南一省的地盘和财力物力,同时供养那么多大军,又没有军事上的才能,指挥这支军队收复湖北等地区,最终对大顺军实行了错误的分化和排挤手段。
面对何腾蛟的打压和军事上的无能,田见秀,张鼐,袁宗第,吴汝义,甚至就是刘体纯,郝摇旗等人,都曾经在清湖广等地总督佟养和的招拢下,派使者至武昌同对方联络,要求安置,供应粮饷。
但佟养和坚持要求顺军剃头,双方最终没有达成协议,这也使得数月之后,除了郝摇旗,王进才二部兵马留在湖南外,田见秀等东路大顺军将领都率部北入湖北,在进入荆州地区的李过,高一功等率领的西路大顺军汇合。
朱慈烺对这段历史的细节并不够了解,但他知道钱粮是关键,湖南久经战乱,除非朝廷能直接控制半数田地,否则以一省之力,根本供养不了这几十万大军和随军家属。
不过,现在南京朝廷有了权威,朱慈烺能统一调度南方的粮草财税,堵胤锡又提前准备了那么久,这倒不是大问题。
相比起来,他现在更关心阿济格在武昌,襄荆等地的部署。
“佟养和最近有什么动作?”
“其目前和王体忠一起驻防武昌,正在招揽周边的闯军残部。不仅如此,这厮上任之后,便派出使者四处活动,对岳州,赣北等地文武官员和闯军余部都进行了招抚,许诺委以重任,似乎还派了使者,专门去和何腾蛟,堵胤锡接触过”
“这一次,他恐怕就得白费功夫了,朕绝对不会让他得逞。”朱慈烺厉声道:“锦衣卫继续严密监视闯军余部的动向,让堵胤锡稳住他们,一切等朕到了长沙再说。”
“是,陛下!”
其实,佟养和此时和原本历史上的何腾蛟处境相当类似,本身并没有多强的实力,阿济格撤军前,将这个梅勒章京委任为“总督八省军门”,只留下了少量八旗兵驻守武昌。
而湖北各地的驻防清军,几乎都是清军南下途中投降的顺军叛徒,主要以王体忠,郑四维为主,兵力相对而言十分有限。
现在,朱慈烺惟一不能确定的,就是多尔衮还会不会继续强推剃发,他有感觉对方会根据局势,做出改变。
如此一来,顺军各部中不少兵马,就不一定坚定不移抗清了,朱慈烺必须抢先一步,将这些兵马收拢到自己麾下。
周世显汇报完王应熊在遵义,川南,重庆等地的部署之后,朱慈烺便立即做出了指示,一道道新的命令从主舰上发出。
而朱慈烺也随即回到了舵楼下方的临时行宫,陈福正恭恭敬敬站在那里等候。
“讲武堂的事情,有头绪了?”朱慈烺看到陈福,颇有些期待地问道。
陈福跟着朱慈烺走进舵楼的房间里面,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拱手抱拳问道:
“陛下,臣还没有头绪,这‘讲武堂’要用来培养军官,臣明白,但是如何培养,要学什么,谁来教,臣实在是没想清楚如何实行,这事怕还得让张总教导官来,他读书多,又懂兵法,做这些事情应该比臣要强。”
朱慈烺看了看陈福,心想对方也是被逼到头了,否则不会把这个肥差拱手让出,张煌言从某种意义上,是分他权的人。
“你刚刚的话里,有一句说得没错——‘讲武堂’是用来培养军官的,但难道只是用来培养军官的吗?”
“陛下还想借此改革军制,打造出一支强军。”陈福被那么一问,心中更加紧张,立马又出言答道。
“看来你理解的还不够透彻,确实需要有人来协助,张煌言确实可以,但现在还不是时候,他如今正被一众营官抵触,朕现在把他调到讲武堂,是为难他,很多人也不会服气。”
朱慈烺顿了顿,然后又道:
“陈福,你也是军中老将了,朕再问你,九边大军和八旗大军,有何差别?殿前军和京营,又与九边大军,八旗军,有何区别?”
陈福领着部下从龙南幸之后,被朱慈烺放到了凤阳总兵的位置上,遏制刘泽清,高杰,黄得功三镇兵马。他既是从龙元勋,也是朱慈烺的心腹大将,但又不属于殿前军,位置十分特殊。
但“凤阳保卫战”期间,他凭借着优异的表现,获得了朱慈烺的青睐,被火速提拔,职权一度在常登贵之上,如今更是跟着朱慈烺前往赣北,长沙巡视,其实就是为今后组建新军做准备的。
他的军事才能在朱慈烺看来,远高于田雄,柏永馥等人,但和常登贵其实不分伯仲,而他胜于常登贵的地方,便是十分有主见,有魄力。
换言之,常登贵更适合作为一个副手,在朱慈烺手下执行各种军事任务。陈福则是能够独当一面,更不用说了他手下的那些将领,经过大大小小十几场战斗,也已经培养了起来。
而“讲武堂”,以及军制改革的一系列问题,便是朱慈烺抛给他的第一个问题。
“臣觉得,我朝的九边大军和鞑子的八旗军,差就差在大兵团作战上,若是千人对决,九边精锐并不比八旗弱多少。”
陈福也是参与过无数场军议的,这个问题他自然清楚。但他也知道,朱慈烺想问的不是这个,而是将来组建的新军,如何才能胜过鞑子的八旗军。
“但大兵团之间的作战,以此次江淮保卫战来看,须有殿前军,京营这样平日里便常常上万人马整训演练,令行禁止的兵马,各营主将都能听令,不擅自撤军溃逃,全力以赴。
此前九边大军屡战屡败,便是因为各营平常只有几百人,上千人的实战经验,突然几十个大营汇聚起来,共同作战,必定手足无措。
鞑子自祸乱辽东以来,每次出动,都是数万,甚至十数万人马,骑兵又占据着机动优势,自然能胜。
陛下在此次江淮保卫战中,一直巧妙利用城池和河流,消除八旗马甲的机动优势,同时控制战斗的规模,每一战两军的兵马都不过万,也正是基于此原因。”
朱慈烺听着这些他在历次军议中,早已经说烂的陈词滥调,并没有生气,很多事情就是说了很多次,也有人不得要领的。
他朝着陈福点了点头,然后道:
“这次大战,朕已经证明了,只要装备和训练不差,咱们的兵马,是不比鞑子差,甚至还有将士近战肉搏,要胜过鞑子。
至于每一营的兵马训练,殿前军和京营的各部将领军官,都是有能力的,问题出就出在如何将这个能力进一步提升,把兵马练得更强一些,以及你们这些将领,如何教会手下的军官,指挥更多兵马。
这个,便是朕设立‘讲武堂’的意义了!”
陈福听罢,好像明白了,但又好像没有明白,神情有些发怔。
朱慈烺看着他的样子,笑了笑,又继续道: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你们若是都识字了,将自己的训练新兵的心得,领兵行军的心得,指挥作战的心得,都总结出来,传承下去,不断完善,最终一定能优化练兵之法,领兵行军之法,指挥作战之法。
今后,局势战略是一科,伏击战,遭遇战,追击战的战术各是一科,战兵是一科,火枪兵是一科,骑兵,炮兵,甚至夜不收也是一科,讲武堂各司的架构,不就有了吗?
现在朕要你们从无到有,一步一步慢慢去建立大明的军政培养系统,这其中最关键的便是专业军事知识的传承和积累。
只有各军的将领,军官们都有了这些专业军事知识的传承和积累,我朝大军才能在某个时刻,最终实现对清军的绝对战力碾压。”
而如此明示之下,陈福当然明白了,他不是笨人,只不过一介武夫,刚刚认了一千多字,对于自己没有做过的事情,一时间无从下手罢了。
但现在,他已经知道了自己要做什么——用更短的时间,更高效的办法,训练出更强的士兵,军官,甚至是将领!
当然,他现在还没意识到,这一套思想所代表的新体系,以及这个新体系所带来的力量,对于此时的八旗军来说,是跨时代的降维打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