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继咸和左良玉有久,左梦庚如今固然压制不住那些骄兵悍将,但终归是继承了左良玉的一些势力,袁继咸既想拉拢对方,也看不惯马进忠,此时到处游说其他人,特别是何腾蛟扶持左梦庚。
不过,何腾蛟没被说动,一直想要升官的傅上瑞,却是已经蠢蠢欲动。马进忠,金声桓等人相当跋扈,明显难于驾驭,但左梦庚看起来却好对付很多,他自然也想拉拢对方。“但总归是好过马进忠,金声桓等人,便是李国英,徐勇,被两人一番撺掇,现在也是各行其是了,他们的眼里,根本没有阁老。”傅上瑞当即道。
“左梦庚再不对,也至少好过那些闯贼。”何腾蛟手下的得力干臣,监军严起恒也当即出言道:
“那堵胤锡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居然和一群国贼约定所谓的君子协议,真真可笑,要我说那些贼人就该全杀了,若不是他们,大明也不会走到今日这一步。”
何腾蛟听到手下的幕僚接连相劝,其实也有些动摇,他想要继续立功,加官进爵,就必须确保那些大将听命于自己。
但现在,事情的发展很明显不在他的控制之中,他是朝廷委派的督师,权势来源于朱慈烺,左良玉麾下的那些大将们,对他常常阳奉阴违。
何腾蛟原本想的是靠着朱慈烺亲临赣北,压制住这些人的,但此时注意到对方和堵胤锡的频繁联络,甚至关注点一直在平江,浏阳的闯军残部,心中十分不安。
堵胤锡虽然是他的下属,但现在已经隐隐已经有一种要和他并驾齐驱的趋势了,这是何腾蛟绝对不能容忍的。而对方一旦主持收编了那支几十万人马的闯军,那他的地位必定会受到影响。
在手下一众官员的劝说下,何腾蛟也不由得动摇起来,他原本还想着凭着三省督师的身份,插手闯军收编的,现在想想倒不如想把左梦庚也拿下。
“此事还得再议。”何腾蛟深吸一口气,并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但总归是松口了。
“但震生你要记住,招揽闯贼,为朝廷所用,那是陛下的旨意,今后有些话,你还是少说为妙。”
严起恒闻言,一下子就蔫了气,不敢再说什么。他心中固然认为这样的事情不妥,但对上天子朱慈烺,却是没有任何胆气。
何腾蛟也没用继续在说什么,他心里在盘算着朝野上下的局势,自己夺得首辅之位路上的阻碍,以及今年加急举行的科考。
过了一会,何腾蛟才扭头看向了袁继咸,笑着问道:
“江西的士子历年来在科考上都表现不凡,如今正是国家危难,急需人才的时候,这方面咱们也要出些力气,给些便利才是。
很多事情,对于咱们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李阁老在南京,鞭长莫及,更有心无力,你就在南昌,做什么事情,都方便。”
袁继咸原本就是江西人,而且出生宜春,南面就是大明的科举重镇吉安,也是李邦华的老家,他在江西可谓熟门熟路,早就有不少地方名门望族找来了。
而何腾蛟的这番话,根本就是在明示了,还有要对付李邦华,协助他上位的意思,袁继咸当然立马应和道:
“此事下官一定办好,为朝廷挖掘出更多的人才,辅佐陛下,中兴大明。”
而看着早已经蠢蠢欲动的严起恒,何腾蛟当即又笑着道:
“震生,浙江那边,你也该联络联络,就算咱们帮不到什么,但若是能表一份心意,今后咱们到南京做事,也能有人照应照应。”
“下官遵命!”严起恒激动道。
其实,这段时间,早就有同样是浙江出身的官员联络他了,而不止他一人,大战结束之后,到处都是来往的富绅,谁都想在新朝,搏出一份前程来。
这其中,自然少不了钱权交换,既有人想要走通路子,千金贿赂,也有人打着卖官的旗号,到处勒索诈骗。
大明的官场,除了朱慈烺亲自盯着的那块,依旧到处乱糟糟一片,大部分人都在忙着往上爬,忙着走通门路。
而那些地方武将们,同样没有改变一贯的思维,马进忠,王允成,李国英,徐勇,金声桓,左梦庚,马士秀,郝效忠等人,都想着如何讨赏,以及借着整顿大军,积极备战的由头,从何腾蛟那里贪到更多银子。
他们和大明其他武将不同的是,在左良玉的影响下,对于文官都没有那种畏惧,甚至肆无忌惮。
马进忠瞥了一眼何腾蛟,袁继咸等人,又扭头看了看到现在还不见一个人影的江面,冷冷笑道:
“何腾蛟也真是一副奴才样,陛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就把咱们全都召过来等着了,逆流行船,本就不好判断时间,万一今日江面上的风向不对,咱们恐怕就都要白等了。”
王允成也颇为大胆,闻言嘿嘿笑了几声,然后才说道:
“听说是因为陛下直接让堵胤锡招抚闯军,他担心堵胤锡坐大,自己失宠了,这才如此谄媚。”
“何腾蛟原本想要再拉一支兵马,为他所用,压制咱们的,如今这算盘没打成,心里当然慌张了。”徐勇也是一个审时度势的好手,早就看出了何腾蛟心里的那些小算盘。
当然,他们麾下的士兵闹饷并不是因为这个,想要再添把火,只不过是这群军头,都想趁机讹点钱财,安抚麾下的兵马而已。
“闯军早就被阿济格打残了,就算堵胤锡把这些兵马全都招安,等拿到了钱粮,他们必定会再度反叛,到时候恐怕还得靠咱们去平乱。”马进忠摇了摇头道。
他自己就是农民军出身,对于闯军的情况十分了解。只是,他没想到闯军没了李自成,就完全没有主心骨了,根本不会有再度反叛一说。
“那恐怕是陛下的意思,不然事情不会紧张那么快。”李国英也随即出言道,“南康大战”之后,这几人和左梦庚,金声桓便有了龃龉,如今演变成了三股若即若离的小团体。
“陛下的意思又怎么样?”马进忠本来说话就牛逼哄哄的,这时眼看着圣驾没到,自然是无所顾忌。
“这赣北,甚至是包括湖广在内,能打的兵马,就咱们了,武昌还在清军手里呢,王体忠,郑四维手底下好几万兵马,听说城里还有一支八旗兵。
如果不是因为忌惮咱们,他们恐怕早就继续攻打江西了,陛下现在除了让咱们给他打仗,还能靠谁?”
这话倒是获得了所有人的一致赞同,手中的兵马也是他们当前自认为的最大倚仗。
而马进忠得到了一众老兄弟的点头称赞,随即又昂着头道:
“陛下在江北号称歼敌十万,但咱们在南康杀了一千多八旗马甲,在江面上杀了不到两千水兵,不也号称歼敌五万?”
“哈哈哈,陛下恐怕和咱们一样,都是碰到了不敢攻城的清军,最后对峙了几个月,清军便自行退去了。”王允成应和道。
“阿济格和多铎都是先打了李自成,才南下的,而且老子当年在辽东的时候,可听说阿济格比多铎能打,陛下歼敌十万,恐怕和咱们也就半斤八两。”
马进忠和王允成的话,李国英,徐勇等人并没有什么异议,甚至心里都十分认同,这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毕竟,鞑子入塞六次,前前后后在军报上被歼灭了几十万,然后每隔一段时间还敢来,这样的事情他们早就见怪不怪了。
而且,他们实在是无法想象,对上八旗兵,朱慈烺要如何才能如同塘报上的那样,打那么多胜仗。
当初,他们听到捷报的事情,其实也并不完全相信,但只要城池没有陷落,心中便还有些底气,鞑子到底不善攻坚。
而这其实也是他们底气的来源,只要朝廷没有强军,拿他们没有办法,那他们就可以继续自行其事下去。
不过,就在这一众武夫叽叽喳喳,议论纷纷的时候,随着鼓声响起,众人抬头看去,江面上终于出现了船队的轮廓。
而就在那些文官们跟着何腾蛟,纷纷上前迎驾,一群武将还面面相觑的时候,刚刚硬气无比的马进忠,直接一个箭步,冲在了其他所有武将的面前。
迎驾面圣,这种祖坟冒青烟都求不来的好事,老马怎么可能落后于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