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候,咱们一行动,多尔衮必然会以为是自己计谋得逞,从而大胆行军。咱们既要他的诱敌兵马,同时也要将清军引入预设战场。”陈福这段时间一直在思考多尔衮如何行动的问题,他明白朱慈烺的战略意图,但拿不准多尔衮具体的战略意图。
不过,万事万物,万变不离其宗,军事上的问题同样如此。只要己方的部署没有问题,那多尔衮除了避开明军主力之外,别无他法。
“嗯,继续说下去!”朱慈烺眼前一亮,看着陈福命令道。
陈福得令,当即清了清嗓子,又朗声道:
“若我是多尔衮,在当前的局势下想要顺利渡江,首选必然是夷陵州和荆州间的河段,那里偏离我大军主力,咱们的防守比较薄弱,利用黑夜的掩护,甚至根本不需要掩护,忠贞营根本无法阻击北岸的清军。
到时候,多尔衮只需要运送两三千兵马到南岸,然后再想办法打造浮桥,南北两岸同时行动,成功渡江的概率必定会大大提高。
因此,咱们必须派出水师助战的地方,将清军逼到东面,这不仅仅是为了掩护那里的屯堡,更是为了将清军引到咱们的预设战场。”
“派兵立足南岸,再择机渡江,这不是什么新颖的法子啊!”常登贵眯了眯眼道,对于这个陈福的策略有些吃惊。
“打仗不需要时时刻刻都有新法子,再新的法子,其实也不过是那几套罢了。”朱慈烺听罢,随即出言支持道。
“但清军哪里来的船?他们无论是架设浮桥,还是强渡,都需要大量船只,难不成直接打造?”
郑森不解地问道:“若是后者,那清军的动作之大,耗时之长,咱们恐怕想不知道他们打算在哪里强渡都难。”
“佟养和,阿尔津必定在武昌城内藏有一些舟船,他们在武昌府经营那么久,不可能没有准备。多尔衮一开始想的就是渡江南下,武昌城里的清军肯定是在等多尔衮的大军,只要多尔衮的大军一到,他们便会立刻开始行动。”
陈福得到了朱慈烺的支持,一时志得意满,当即又说道:
“但有洞庭湖水师在,只要咱们主动出击,清军想要强渡是不可能的。调虎离山,然后抓住时机,突击渡河,才是他们最佳的选择。
到时候,武昌城里面藏着的舟船,或许能加速清军的行动,或者是为强渡的清军争取更多时间。多尔衮只要把握好时间把,咱们反应不及,那便能成事。而整个岳州府东面,只有临湘是他唯一符合的。
但咱们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到时候再趁机杀伤清军的前锋,进一步激怒多尔衮,让其和多铎当初一样,在各处虚耗实力。”
在陈福将局势分析透彻,并根据朱慈烺的战略部署,给出了具体的应对之策后,一众将领纷纷出言应和:
“这对于清军来说,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多尔衮极有可能会试一试!”
“确实如此,而且多尔衮到时候必然不会怀疑这是陛下将计就计,设下的圈套。”
“多尔衮派来的前锋应该只有两三千,咱们完全可以凭着兵力优势,速战速决,打那些鞑子一个措手不及。”
“但就怕多尔衮另有诡计,咱们这一番部署下来,白费了力气不说,还被清军钻了空子,直接强渡。”
“这不无可能,若是多尔衮识破了咱们的计策,或者从武昌城派兵来增援,那局势对咱们来说,也是极为不利的。”
“.”
一众将领对于陈福的分析,都纷纷表示了支持,但他们同时也担心多尔衮是不是真的有这个想法,还是陈福一厢情愿。
而在这个过程中,刘体纯关于清军动向的讨论,便成为了新的焦点。他们可以设计埋伏清军,清军同样可以设伏。
朱慈烺听完,对这些意见基本上是赞同的,现在他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如何名正言顺地中计,在西面虚张声势,使得多尔衮放松警惕,然后把清军前锋引入他预设的伏击战场。
与此同时,刘体纯提出的多尔衮故意中计,然后反过来将计就计的问题,也成为了朱慈烺在接下的部署中必须考虑的问题。
不过,他并没有直接发言,他随即将发言的权力给到了堵胤锡和何腾蛟,让两人说说自己的看法。
何腾蛟在具体的战略战术选择上,当即便露怯了,只会一些场面上的话,将陈福原本的分析,又说了一遍。
而堵胤锡面色依旧十分平静,似乎早就已经胸有成竹了,只见他拱了拱手,对着朱慈烺从容道:
“陈提督说得没错,刘总兵说的也有理,多尔衮现在极有可能已经在等待时机了。不过,咱们也不需要多做什么,想要让多尔衮上当,最好的办法就是耐心等下去,等清军先动。
反正,无论清军最终选择哪一边,主动权始终在咱们这边,即便是在夷陵州和荆州一段伏击清军,咱们有水师掩护,也依旧占着优势,无非就是风险大些罢了。”
“说得不错,战场上的事情,本就没有什么十拿九稳的!”
朱慈烺听了堵胤锡的话,也赞同地点了点头,然后道:
“朕就在岳州,等着多尔衮领着大军南下,给他迎头一击!”
武昌城北面水门的城楼上,谭泰看了看城中河道边上停靠的舟船,然后又扭头看了看阿尔津和佟养和,脸上毫不掩饰,直接露出了十分不满的神情。
“你们准备了那么久,就准备了这点船只?”
“这么多舟船应该足够了,明军水师强悍,若是无法避开,就算再多一倍,甚至两三倍的船只,也无法与之决战。”阿尔津当即回答道。
他对这个身世官职并不比他高多少,但脾气却大得不行,一到武昌,就对他呼来喝去的多尔衮心腹,十分不满。但局势所迫,特别是大敌当前,他现在只能先忍着。
“呵,阿尔津,你之前在塘报上说得信誓旦旦,摄政王还以为你在武昌打造了什么巨舰呢,没想到就是这些不堪入目的渔船。”
谭泰冷笑了几声,然后又一脸自得道:
“这些小渔船恐怕就只能用来搭设浮桥了,要是遇上了尼堪的水师,恐怕用不着开炮,那些真的巨舰一冲过来,撞碎这些小渔船,也是绰绰有余。
不过,这些就这些吧,我既然已经领着一支骑兵过河了,明军从此以后,绝对掀不起什么风浪来,到时候那个所谓的明帝若是敢出来伏击,就等死吧!”
阿尔津听了谭泰的狂言,并没有多说什么,他心里其实也是这么认为的,叶臣固然败了,但他同样轻易便打退了马进忠的袭扰,这使得他迅速恢复了信心。
这个时候,倒是佟养和心中顿感不妙,但他也知道,自己一个汉臣,这个时候说再多也没什么用,还不如乖乖闭嘴。
且说,陈福猜的一点没错,阿尔津和佟养和确实在武昌城中早有筹备。
不仅是他们,叶臣和巴哈纳此前在襄阳城,也同样早有准备,渡河搭建浮桥所需的木材,襄阳城和武昌城内,都早已经准备好了。
而谭泰此番也率领了三千多八旗马甲,从汉阳渡河进入了武昌府,他准备从东面进军,借着阿尔津大军的掩护,翻山越岭进入湘东北,潜藏到了临湘附近的山岭之中,准备接应多尔衮的前锋。
当然,这并不是因为多尔衮猜到了朱慈烺的计划,他其实也只是为了以防万一,但好巧不巧,双方无意间选中了同一个地方。
不过,这也不奇怪,临湘这个位置,实在太重要了,多尔衮十几万大军渡江,还有数以万计的火炮辎重,选择一个好的渡口,至关重要。
“咱们若是在临湘渡江,明帝到时候一定会出手!”谭泰说着,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他早就想和对方大打一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