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手,指向前方的战场,语气中多了一分不容置疑的果断:“传令下去!按本贝勒先前的指令行事。速战速决,务必在两翼的明军援兵赶来之前,生擒朱慈烺!”
这句话出口时,他眼中已闪过一丝锋芒。
显然,他并非漫不经心,而是在等待杨高的汇报确认之前,便已经布下全盘计划。
几个军官闻令,齐齐应声,随即各自率领麾下兵马,迅速投入战斗。
见此,杨高松了口气,转身欲返战场,打算率领部下继续冲杀。
然而,就在此时,济拜抬起马鞭,横在杨高的去路前,朗声说道:
“杨将军辛苦了!接下来的战斗,本贝勒将亲自指挥。你带兵作战已久,是时候歇息片刻了。”
杨高听罢,心中一凛。他看得出济拜话中虽带笑意,却暗含拒绝与命令的意味。
他微微躬身,语气却更显坚定:
“贝勒大人,范学士有令,末将需时刻护卫贝勒左右,此为职责所在,还请贝勒明鉴。”
杨高这一句话,说得滴水不漏,搬出了范文程的名头,既表明了忠诚,也暗示了自己无法擅离的理由。
济拜听罢,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但随即展颜一笑,显然早已料到杨高会用此法挡住自己的命令。
他策马向前,口中却陡然厉声喝道:
“战场之上,一切皆听本贝勒号令!范学士的吩咐,自当战后回营再议,岂能坏了军令?”
济拜的语调铿锵有力,丝毫不给杨高再争辩的余地。显然,他既不想让人干扰自己的指挥权,也希望借此彰显他身为贝勒的威严。
杨高闻言,只能无奈地闭口,但他并未退下,而是稍稍拉了拉缰绳,保持在济拜的右后侧不远的位置。
虽然无法继续指挥战斗,但他依然在暗中注意着战场局势,准备随时出手保护济度。
与此同时,战场的厮杀愈发激烈,济拜身边的亲兵迅速将战线推向明军中营,每向前一步,明军便逐渐暴露出更多破绽。
他看着前方混乱的战局,心中隐隐生出一丝兴奋,当即挥动马鞭,高声呼喊:
“朱慈烺不过如此!传我军令——全军压上,夺取中营,活捉朱慈烺!”
随着他的命令,清军士气大振,声势如潮,步步逼近中军营地。
而济拜的眼中,则隐隐闪烁着胜利的光芒。
杨高压抑着心头翻涌的怒意,目光紧锁在济度身上,声音低沉却带着一股咄咄逼人的力量:
“贝勒,末将是摄政王亲封的将军,难道贝勒大人对末将的能力还心存疑虑吗?”
此言一出,济拜的手僵在马缰上,眼中闪过一丝犹疑,他硬生生地勒住马蹄,回头冷冷地盯着杨高。
杨高搬出多尔衮的名号,这就不再是单纯的争执,而成了政治上的较量。
济拜当然明白,他可以随意忽视杨高的意见,却不能无视多尔衮的威严。
更何况,在朝堂上,他本就处境微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在思忖片刻后,济拜换上了一副不咸不淡的笑容,拱手道:
“杨将军多虑了,本贝勒岂能不信你?既然如此,就由你我联手,一同擒拿那明帝朱慈烺,岂不更显威名?”
话虽平和,语气里却掺杂着一丝隐忍的不甘。
他深知,今晚的战局,不容许任何差错,而杨高既然搬出了多尔衮,就成了无法绕开的棋子。
杨高嘴角微微上扬,未再多言,直接一夹马腹,策马冲锋。
他虽心有不爽,却也只能带着一众亲卫紧随其后,眼下,他不单是要亲临前线,更要确保这场击杀或俘获朱慈烺的军事行动不出任何纰漏。
唯有如此,他才能在这场军功争夺战中立于不败之地。
随着两人指挥的加入,清军士气骤然高涨。
伴随着震天的喊杀声,清军发起了更加猛烈的攻势。中军两翼的明军将士已经被清军步步紧逼,防线被压缩到中军大帐前不远处。
火枪发射的“劈啪”声此起彼伏,空气中弥漫着硝烟的刺鼻气息,明军营帐一个接一个被掀翻,火光将夜色映得如同白昼。
两翼的明军虽然被压制,但并未彻底溃散,他们以顽强的意志勉力支撑,在火枪队和御营的掩护下缓缓后撤。
面对数倍于己的敌军,若非战意坚韧,早已成为一盘散沙。
然而,即便如此,明军的退势仍不可逆转,士卒的体力在长时间的激战中渐渐耗尽,队形也愈发散乱。
一旦退无可退,便只能死战到底。
而在后阵的高地上,朱慈烺的身影犹如定海神针般矗立于混乱的战场之中。
他手执指挥大旗,双眼直视前方,不曾有丝毫动摇。
火光映照在他的面庞上,显得冷峻而从容,他耳畔充斥着连绵不绝的枪声和士兵的喊杀,却丝毫不为所动。
此刻,他的思绪清晰如镜。
“再拖一刻,再拖一刻……”他在心中默念,目光扫过逐渐逼近的清军,又看向身旁护卫的亲兵。
他的神情中没有恐惧,只有沉稳和坚毅,他挥动手中的旗帜,命令阵地上的将士有序后撤,同时调整火枪队的防线,掩护主力转移。
方才,林昌峰和高杰两部的信使已分别传来捷报。
根据情报,这两路援军正按照计划迅速向此地逼近,只需再拖延片刻,便可将这股突袭的清军彻底引入预设的包围圈中。
届时,整个大营将化作吞噬敌军的死亡陷阱。
朱慈烺深吸一口气,目光越发冷冽,他早已不是那个只懂书卷之道的皇室子弟。
经历了无数次血与火的洗礼,他深谙战场的规则:战机稍纵即逝,唯有沉着冷静才能化危为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