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扯远了,我们重新来讲他们的相遇。
正如之前讲过的,是非常情节的相遇。
拍成电视剧,观众都会大骂一声俗。
但这是真实发生的。
是她高二的时候,清明节时候。
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呢?亏了当时的外教。
林安颜到县城一中借读后,家里就在学校旁边租了一套房子,她妈妈陪读。
其实她家就住在县城,但家里没有买车,林安颜骑车到校要20分钟。
她家就她一个独生女,爸妈疼她。
开学前问她,买车或者在学校旁租房,选一个。
她很懒。选了后者。
于是便宜了她,辛苦了爸妈。
每次放假,爸妈都要忙活在两边,把租房里的衣服被子带回家洗洗晒晒,假期结束再搬过来。
这次也是这样。
昨天刚放的假,学校已经走空了。
一家三口提着大包小包往校门口走,快到铁栅栏的时候,一个白白胖胖的老外踏着小电动迎面过来。是林安颜的外教。
“hi,dan!”
她热情地和他打招呼。
他们学校就这一个外教,只给高一开课。一周就一节口语课,还经常被正课老师霸占。
一年过去,外教显然已经认不得这个学生。
他喊不出她的名字,只能笑眯眯地对她们一家人挥挥手,回了声“hi”。
知道是假期,又说了声,“节日快乐!”
林安颜的爸妈没忍住,笑出声。
“这个傻老外,清明节还祝我们节日快乐嘞。”
林安颜转过头看着那个白花花的身影踏着风离去。
当时只当作是一个笑话。
但也多亏了他,她把和蒋黎的相遇时间记得这样清楚。
清明节假期并不长。
赶完作业的第二天,爸妈就带她去了上海,去看学校。
林安颜不太明白爸妈的用意。
她又考不上。
现在借读的高中很好,每年的本科率都在85%以上,清华北大都能考10多个。
但又不包括她。
她本来就是在这儿借读,基础本就比招进来的学生差,所以她过得很舒服,心安理得地做着那剩下的15%。
但挡不住爸妈的望子成龙。
早上去复旦和同济看完,她没多大感觉,香樟树的味道熏得她发晕。
吃完午饭,爸妈带她去了交大。
天很阴,林安颜穿少了,裹紧了单薄的长袖衫,她慢吞吞地跟在爸妈的后面。
他们俩拿着学校的参观地图,兴冲冲地走在前面。
“颜颜,这就是图书馆啊,你要考上了,就可以在这里看看书,多好啊。”
“嗯。”
“嚯,看这食堂,这气派!好学校就是好啊,这么多食堂。”
“嗯嗯。”
林安颜漫不经心地应答,低着头走路,她踢着地上的小石子玩。
拐过一片茂密的灌木丛时,走在前面的爸妈突然停下了。
林安颜没在意,正好走累了,她翘了二郎腿,在一旁的石椅上坐下。
开始玩小游戏。
“哎,那小孩看着不错。你上去问问吧。”林妈妈指着远方一个白色的身影。
“你怎么不去?”林爸爸回了一句。
“你去!你是不是男的呀,什么都叫我做。说好了初中我管,高中你管的。你现在怎么不管!”
“初中你管?你管成什么样了!颜颜被那些人欺——”
他突然意识到什么,及时刹了车。
回身看了眼林安颜,她戴着耳机,闷头在玩手机,应该是没听见。
他咳嗽了声,“我去问问。”
林妈妈走到女儿的身边,坐了下来。
“怎么不走了?”林安颜从204游戏中抬起头。
“你爸抓了个好学生,问问人家学习经验。”
好学生?
林安颜抬起头,看到一个瘦削的男生正骑着自行车往这里来。
人很瘦,穿着浅灰色的棉质短袖衬衫,跨着一个白色的斜挎包,清清爽爽的。
用她妈妈的话说——像一缕清风。
后来,林安颜被他双手捆绑锁在床上,掐着腰一遍遍往死里抽送时,想到妈妈的话。
心里只想到一句话,人不可貌相。
他叫蒋黎。
是交大计算机系的学生,刚升大二。
“你高考考了多少分啊?”林爸爸试探性地问他。
“没有考。我是保送进来的。”对方淡淡地应答。
林妈妈立刻喜笑颜开,低声告诉女儿,“你看吧,我就说我看人准。”
“能不能加个联系方式呢?我女儿明年参加高考,想向你讨教些经验。”
“这,”对方明显地迟疑了一下,“抱歉。我没带手机,加不了微信。”
“那留个电话号码吧,回去我让她加你。”
“……我不太记得了。”
“自己的手机都不记得啊?”
“新换的。”
对方明显是在拒绝了。
林妈妈了然。名校的高材生,都是有点心高气傲的。不想被打扰,也是正常。
那就算了。
“没事,那打扰你了啊,不好意思。”
“嗯。”他脚重新踏上单车踏板。
那对中年夫妻侧过身,给他让出道路。
在他们的身后,他看到了一个人。
是一个女孩子。
异于常人的白,微微泛着点粉色。
非常纤细的四肢,好像一掐,就要断了。
刚刚她爸妈说,她是,高二?
实际看上去却比高二更小,像是初三生的样子。
非常文静清秀的长相,穿着身鹅黄色的衣衫,也留着很乖的学生头。可他却一眼看穿了她。
这并不是很“乖”的女孩,那双漆黑的眼睛暴露了她。
她站在他车前,直直地跟他对视着,上下打量着他,是看他不爽的神色。
眼珠灵巧地转着,他一瞬间想到了一个之前一直觉得夸张的词——流光溢彩。
刚刚他和她爸妈说话时,她全程缩在后面,看都没看他一眼。
她并没看上他。
看来到名校来加高材生联系方式不是她的主意。
行动比大脑更快地反应过来。
他掏出了手机,将微信的二维码举到了她面前。
以为她会不理睬的。
他都设想到了她那两瓣唇下会吐出怎样不客气的讽刺话语。
结果出乎他的意料,她从口袋摸出手机,“滴答”,她加了他。
后来的事情呢?
后来的故事,就发展地很快了。
林安颜在县城中学继续做着她的借读生。
手机上加的那个高材生,她根本没在意。
加完之后就一直放在那里。
她不知道,在隔着一道长江的上海,有一个人,一直在偷窥她的生活。
在认识林安颜之前,蒋黎的生活很乏味。
就只有读书这一件事情。
他脑子太好,读书毫不费力。
考试对他来说是太容易的事,就算是在人才云集的交大,他也轻松地拿着第一。
系主任和院长很想留住这个才子,频繁地找他谈话。
保送是板上钉钉的事。只是留本校还是去清华,或是出国留学。这些事,所有人都在催他拿着主意。
那天就是刚从系主任的办公室回来,很烦,他正在想心思。
结果,就遇到了她。
那天回去之后,同他预想的一样,她并没有主动找他聊天。
但蒋黎却不受控制地,点进了她的微信。
她的微信昵称很有趣——“两个歪歪”。
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她的世界和他的世界太不一样了。
和下午在他面前的沉默高冷不同。
她几乎在微信说所有的事。
她剪了个很丑的刘海,不高兴了求安慰。
她终于放假了,可以整晚熬夜看韩剧了欧耶!
谁作业写完了,可以借我抄一下,来不及啦好人一生平安~
她要回校了呜呜呜,朋友再见。
确实不是个很乖的女孩。
他猜的没错。
她很有趣,很生动。
和在他面前表现出的完全不一样。
蒋黎还记得她看着他轻蔑的眼神。
虽然他今天对她爸妈的态度确实不太好。
他们就这样做着微信好友,快一年的时间,她从不找他,他也不找她。
但每天都会点进她的头像,进入她的世界。
很小心的,他从不留下痕迹。不点赞,也不评论。
但是会把她露脸的每一张图片都收藏,放进一个专门的文件夹里,然后,再隐藏起来。
有次他控制不住,给她一条朋友圈留了言。
她没回复。
有一段时间,蒋黎甚至都觉得,她是不是根本就不记得自己了。
直到来年的9月,某一天,他刷到了她新的朋友圈。
她升高三了啊。
而他在年初的时候也定下了出国留学的计划。去美国,目标是最好的那两所学校。每天除了专业课之外,又多了学托福和gre的任务。
以为再也不会有交集的某天,很意外的,他收到了她的微信。
“大神,教我道题呗。”
这是她加他以来第一次找他。
他点开那张图,是一道解析几何。
并不难。高三生,不应该不会做这种难度的东西。
是在找聊天的话头吗?
蒋黎不确定。
不确定她还记不记得自己了,蒋黎发过去一个问号。
jl92:?
对方很快回复。
两个歪歪:做不出来吗?你不是交大数学系的吗?这都不会做啊。
很好。她还记得他的学校。
看来,他对她还有点用处。
只是……她把他的专业记错了。
果然,那天确实是没看上他。
jl92:我读计算机系。
两个歪歪:哦哦。那你会做吗?做不出来我问别人去了。
蒋黎并没生气,他笑出了声。
这还是头一次,有人质疑他的解题水平。
jl92:好像有点难度哎,我思考一下。
他故意逗她。
对方回复地很快。
两个歪歪:是吧,我也做不出来。
果真是数学不太好。
她爸妈没谦虚。
于是就这样聊了起来。
人生头一次,他关了手机的静音模式,每天都期待着她发消息来。
对方却并没太在意这件事:交大计算机系第一成了她的1对1专属数学老师。
免费,而且有时候还要被骂。
“……你怎么这么笨啊,你这个方法比我老师的繁!”电话里,林安颜不客气地埋怨他。
熟悉了之后,她没再叫过他大神。
“林安颜。”他叫她的名字。
他上周才终于知道她的名字。
也终于知道了“两个歪歪”是什么意思。
歪歪=yy=颜颜,她的小名。
“那你为什么不用你老师的解法?”
“我以为你会有比他更快的步骤!高老师又没考上交大。”女孩一脸理直气壮。
而他意外地发现,自己居然一点都不生气。
“那我再试试。”
“快点哦,我一会儿要睡觉了。”
她就这么挂了电话。
蒋黎听着电话的忙音,突然不知道这是谁的作业。
又是谁在求谁。
耐心些吧,他对自己说,渔网才刚放出去呢。
“有收的时候。”
讲这个故事对我来说是很痛苦的。
你知道吧。
林安颜喝了一口咖啡,对我说。
“每一句都是在挖我的心。”她苦笑笑。
我和蒋黎再见面的时候已经是我高考后了。
是我提的,地点就约在他学校。
“我那时候真是胆子大得吓人。”
其实蒋黎也是这么觉得。
虽然知道她天真,但一个刚满18岁的女孩子单独跑到一个陌生的城市来见一个只见过一面的人。
未免没戒心的可怕。
认识林安颜这段时间,他已经发现。
她是一个,对刚认识的人非常警惕有防备心,而一旦熟悉,就彻底放下防备、全盘接纳的人。
是非常完美的猎物。
蒋黎思索着要不要答应这次见面。
其实在几天前,刚收到她发来的微信,说:我来找你玩儿~的时候,蒋黎确实愣了一下。
他们已经很久没聊天了。
林安颜爸妈在她高考倒数100天的时候就没收了她的手机,让她专心学习。
而且,他现在也并不是玩的时候。
几个月前,他申请上了斯坦福大学的暑期项目,一周后就要动身去加州。
在这期间如果做出成果,拿到教授的推荐信,对之后的博士申请会非常有利。
而且他的gre还需要刷分。上一次考试,他轻敌了。
虽然最后考出来的分数已经是旁人眼里的高分,但对于他而言,还不够高,还需要再考第二次。
很多事情要做,蒋黎最近都泡在图书馆,昼夜颠倒,他的生物钟已经快变成了美西时间。
但他最后还是决定赴约。
很久没看到那个小姑娘了。他想知道,她现在长成什么样了。
地点是她定的,就约在交大的理科大楼。
两个歪歪:上次我爸我妈就带我就去过那儿,挺好认的。我路痴,太远了我找不到。
jl92:好。需要我去接你吗?
两个歪歪:不用啊,我不都说了,我去过那儿!
jl92:我指的是高铁站。
两个歪歪:没事!我都多大了~我自己来,绝对找得到,我可独立了!
收到这条信息的时候是凌晨三点半,图书馆一层人已经不太多。
蒋黎从题海中抬头,点开了她发来的消息,轻笑出声。
确实有趣。
不算浪费他的时间。
jl92:好。那明天见。
宿舍离理科大楼要25分钟的距离,他算好时间,故意比约定时间晚了十分钟到。
他想看她的反应。
已经放了暑假,来校内参观的学生和家长很多。理科大楼旁边聚集着举着手机支架拍照的人群。
两年没见了,他不知怎的,就是一眼认出了她。
她一个人坐在长椅上。头发留长了,还烫了卷。现在是一头很漂亮的大波浪。
脸还是稚嫩。一双明亮的眼睛紧盯着来去的行人,漆黑的眼珠子一眨一眨的,嘴巴微微翘了起来,是不耐烦的神色。
不知道一会儿,会不会对他发脾气?
她今天倒是穿得很素,白t上画着一只猫咪,下身是浅色牛仔短裙,帆布鞋后跟被她踩了进去,脚后跟微微泛粉,头上带着一顶颜色鲜亮的棒球帽。
他想到她给他分享过的那些韩国男明星的唱跳视频,他们都戴着这样的帽子。
估计,又是她哪位老公的同款。
“蒋黎?”
她眼睛抓住了他,试探地喊了他的名字。
看来她对他,还不是没印象。
他走了过去。
“你好,安颜。”
她立刻笑了起来。“你怎么才来,我要热死啦!”
她迅速站起身,又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从书包里拿出来一个亮亮的东西递给他。
“诺,送你的。”
蒋黎接过来,是一个帽子。
非常夺目的宝蓝色,帽顶上围了一圈艳丽的橘色图案,边上还有一些韩文的logo。
她为什么会觉得,自己会喜欢这样的东西?
“xxx他们这次回归新出的周边,好看吧!”她仰头看他,声音很雀跃。又指了指自己,“我头上这个是xx戴的,送你的这个是他队友戴的。”
“为什么要送我这个?”他是真的很好奇。
“啊?因为你教我题目辛苦啦,我本来想留着自己戴的,你不是要去加州吗,我在百度上查了,加州很晒的,你带个帽子过去正好!别把你晒黑啦!”
“谢谢。”
蒋黎望着手里的帽子,把刚刚想要拒绝的话,收了回去。
要掠夺她的理由又多了一个。
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关心过他。
他今天出来没有背包,两手拿着这个亮晶晶的帽子,不知道放在哪里。
一晃神的时候,帽子已经被她抽走,扣在了他头上。“哎,好合适!你比我戴了好看哎,你头小!”
他看着她明亮的眼睛:“嗯。你眼光好。”
在长椅上没有坐多久,她拽着他走。
“我饿了,我们去吃饭吧。”
“好。”
昨天他已经问室友要了校门外几家很好的饭店的推荐,也准备了很充足的钱。
结果她说,“我想吃食堂!”
蒋黎望着她:“我们学校食堂不好吃。”
这是实话。
“你带我去看看嘛,我肯定考不上交大的,等你毕业了我就再也吃不到交大的食堂了。”
最后还是带了她去。
她走在他前面,背着书包,轻快地穿梭在一楼的各个窗口。阳光刺眼,她无意识地抓着书包带子明亮地笑着,长睫毛下的一双大眼睛清澈又脆弱。
“阿姨这是什么呀?看上去很好吃哎。啊?这、这是排骨……?”
“大叔可以给我来一份这个鸡吗?什么??这是蒜末茄子??啊,不用了谢谢您。”
“哈哈哈蒋黎,你们交大的学生真艰难。这都是什么黑暗料理。”
所有人都在看她。
她太特殊了。美得灿烂又夺目。
又有一种……让人想要把她摧毁撕碎的纯净在身上。
不该把她带到校园里来的。
不想让他们看见她。
“你是对的。”走到食堂的尽头时,她转过身来看他,嘴巴已经快撅到天上,“你们学校食堂好像真的不太好次。”
蒋黎盯着她的红嘴唇。
她不爱喝水,那里总是微微起皮,很娇嫩,又干燥的样子。
不爱喝水?没关系。
以后,给她喂一点别的东西好了。
“我带你去外面吃吧。”
最后还是决定去外面吃。
两人并排走,出了校门。
林安颜走得很不安稳,看到有趣的店铺就会好奇地打量。
“哇,是猫咖哎!”
“想进去看看吗?”
就这样边走边逛,一条不长的商业街,他们走了快两个小时。
下午一点。
蒋黎停在一家很有名的日料店前。
“要不要吃这家?”他望着她。
他知道她家境优渥,从她父母的穿衣打扮就可以看出来。
那天她妈妈背的那只包是他衣柜里所有服饰加起来的价格的总和。
蒋黎为今天准备了两千块钱。
她想吃怎样的料理,他都请得起。
“我想吃肯德基!”
蒋黎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瞬。
确认她不是看出了自己的窘迫而故意施舍的好心。
他抿了抿唇,“我带了钱,我请你吃点好的吧。”
“我就想吃肯德基。”她可怜巴巴看着他,“在家里我妈都不准我吃的……”
一点十五,肯德基内。
“……一份吮指原味鸡,一份香辣鸡腿堡,还有葡式蛋挞,土豆泥,可乐,要大杯的!要去冰的可以吗,过几天要来姨妈了我不能吃冰的,谢谢。”
为什么要这么听她的话呢。
看着柜台前那个仰起头的笑脸,蒋黎问自己。
“我点好啦,”她转过来看他,是非常高兴的样子,“大神,你想吃什么!”
蒋黎走过去:“我和她一样就好。多少钱。”
侍者开始在机器上结算。
“别别别,我来付,必须我付的!你教了我那么多题目,”她慌慌张张地拉开书包的拉链,拿出一个粉色的皮夹,抽出钱递向柜台。
“我请吧。”蒋黎看着她,“不是说好你高考完来上海,我要请客的。”
“哦对哦!”女孩如梦初醒地睁着一双大眼睛,“我都忘记了哈哈。”
她自然地收起皮夹,“好呀,那等我去了北京,你来找我玩儿,我再请你呀!”
她举起小指,是要和他拉勾的样子,“你一定要来哦!说话要算话!”
“好。”
北京是啊,上次她说过的。她最喜欢的城市是北京,只会考北京的学校。
无所谓了,就算她真的考来上海,他也要升大四了。
现在在不在一起,有什么要紧呢,以后的她都是自己的。
来日方长呢。
“走走走,找个位置坐去。”
她拽拽他的衣袖。
又是这样。
她不知道异性身体接触意味着什么吗。
一楼都坐满了。
二楼也只剩下最后一张二人座,是一个紧靠着扶梯的位置。
就一张小小的方桌,两人对坐。
她很不开心,说话时都耷拉着脸。
“今天人怎么这么多呀我的天,我想坐靠窗的位置。”
她在座位上不安分地转来转去,羡慕地看着周围坐在靠窗位的人。
确实是高中生啊。
蒋黎心里笑了一下,觉得她幼稚又可爱。
“餐还没上。一会儿我们可以换。”
我们。说起来多么顺口。
蒋黎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已经习惯了这种叫法。
这对他来说是多陌生的词啊。
明明他从小到大,都是一个人。
而如今,他居然对一个女孩子,生出想成为“我们”的想法。
多么的不可思议。
他甚至在笔记本上列了一个list,是他以后要和林安颜做的事。
我们以后要做的事。
要怎么亲她。
要怎么操她。
要怎么……调教她。
还要等多久呢。
他快等不及了。
“怎么还没有空位啊,坐在这里挤死了。啊,大叔你踩到我的脚了!”她惊叫一声,不高兴地抬头。
“哎哟不好意思啊小姑娘。”举着餐盘站在她旁边的中年男人面露羞惭地道歉。
“算啦算啦。”林安颜抽出纸巾,低下身去擦被踩脏的白色帆布鞋。
“唉,我昨天才刷的鞋。”她小声嘟囔着,一下一下地擦着。
中年男人站在她身后,视线沿着她的背脊一直往下,盯住她牛仔短裙的下沿。
“你在看什么?”
蒋黎冷冷地望着他。
“啊?”桌底下的林安颜抬起了头。
男人眼神闪烁,立刻快步离开,躲进了人群中。
“你刚跟我说什么?”林安颜坐起身,把擦好的纸巾丢掉一边,往前拉了拉椅子。
“没什么。”
她还是这样,对这些危险一点都不敏感啊。
包括对自己……
“a271号取餐。”
“啊,是我的!”她立刻站起来,膝盖太用力,撞到了桌角。蒋黎想要起身,被她按住,“不行,我去端我去端。”
蒋黎看着她小兔子一样跑开的背影。
什么时候,能捉住她呢?
他现在口袋里有一袋东西。
倒在她杯子里,让她喝下去,会怎么样呢。
他的梦境,就可以实现了啊。
“大神!——”他突然听到她喊他,回过头,她正在旁边的楼梯上骑虎难下,“快快快,快点来帮我端一下。好重。啊啊啊我的可乐,要泼啦!”
蒋黎立刻伸手去接。
对他而言并不重的一个餐盘。
她端得摇摇晃晃。
力气,是很小啊。
他看着她细细的胳膊。
太细了。
这样玩,是不是一玩就会坏了?
他们在肯德基只坐了半个小时。
因为之后的这顿饭,吃的并不如预想的开心。
林安颜一直在挑他的刺。
“大神你怎么把炸鸡的脆皮都去掉了?这是最好的部分啊,这么大了还挑食!”
“我不喜欢吃油炸的东西。”
“那你以后去美国了怎么办?”她理直气壮地指责他,“入乡随俗哎,你现在就得适应!”
她把他剥下的炸鸡皮捡起来,举到他嘴边。
“吃吧。很香的。”
为什么要强迫他吃讨厌的食物呢?
她好不乖。
“喂,你不吃,我生气咯。”
她威胁自己。
确实还有很多需要磨合的地方啊……
蒋黎告诉自己。
鲜花是不可能不带刺的。
而想要摘下鲜花,只能先要忍耐。
蒋黎把头往前伸了伸,张开嘴,让她喂下去。
“哎~这才乖嘛。”
那块脆皮伸进了他嘴里。
她笑得眯起眼睛,像一只狡黠的猫咪。
很恶心的口感。
油,大量的油脂,顺着口腔的管道滑向胃里。
蒋黎看着她微笑的样子,在心里发出一声叹息。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
我明明是对你好的。我没有逼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
至少,现在还没有。
“来,再吃一口吧。不能浪费粮食!”
第二块炸鸡脆皮又喂了过来。
她用白嫩的拇指和食指夹着那块脆皮,调皮地晃了晃。
蒋黎盯住她泛着粉的圆指甲。
真羡慕啊,它们就长在她身上,和她生来就是一体。
他张开嘴大口地吞过去,掠过那块脆皮,含住了她的指尖。
好温暖。好湿润。她的皮肤。
好想一直待在这里。
“啊!”她大惊失色,立刻抽出了手指,“你、你怎么跟狗狗一样?差点咬到我!”
“不好意思。”
“你看你看,都是你的口水!”她瞪他一眼,扯过纸巾用力地擦着手指。
“对不起。”
对不起……别着急……
他想着她刚刚说的话。
狗狗吗?哈。
以后,以后就会真的咬到。我们有以后。
要把你全身每一块,都咬过去。从头发到脚趾,从皮肤到你的身体内里。
他回味着她皮肤的触感,把那块脆皮慢条斯理地咀嚼着。
是错觉吗?
好像也没有那么不可忍受了。
“哼,大神你真的很奇怪,”林安颜抬眼看他,是无语的表情,“刚刚不吃,现在又馋得很。”
蒋黎笑了一下。
知道他们此刻想的是不一样的东西。
饭吃的不愉快。
但这一天也并不是没有收获的。
蒋黎今天发现了她一个秘密。
是在吃完饭之后,他们走出肯德基,去逛商场的时候。
是林安颜提的。
天气太热了,她想待在有空调的地方。
“你请我吃了肯德基,我请你喝麦旋风吧!”
又是甜食。
炸鸡、甜食、奶茶。
她喜欢吃的都是他不喜欢的东西。
要调整的地方。有很多啊……
以后要慢慢帮她改正过来呢。
他们在一楼漫无目的地逛。
商场的人很多,附近大学城的情侣们都挤在了这里,成双成对地和他们交错而过。
情侣啊,
蒋黎默默看着他们。
又如何呢。
每一对走过的男人都会装作不在意地盯着林安颜。正面过去,他们看着她鼓起的胸部,看她咬着麦旋风吸管的红嘴唇。错身而过,他们回过头流连在她被牛仔裙包裹的挺翘的臀型。
蒋黎认得那种目光。
他们的目光,是和他一样的贪婪。
假的。
蒋黎看着他们牵着自己女朋友的手,在心里讽刺着他们。
假的爱情。假,都是假的。
恋爱,婚姻,都是假的,都无意义。
拥有,掠夺,占据,才是真的。
把她吃下去,把她吞并。
把她变成只属于自己的东西。
到那时,他才是真正拥有她了。
“啊不走啦,好累!”林安颜在长椅上坐下,把吃完的麦旋风盒子丢掉,她仰起头看他,“你要买什么东西吗?”
“不用。”蒋黎在她身边坐下,“你有要买的吗?”
她思索了一下,“我想看看防晒!开学军训要用的。啊,真的好讨厌军训!不知道大学的军训和高中的哪个严。”
“差不多吧。”
对啊,她高考考完了,蒋黎突然想起来还没问过她。
今天一整天两个人都好像很默契似的,没有提一句高考的事。
但看她的样子,好像是考得还不错。
很胸有成竹。
“啊看到了,化妆品在那边!走走走,”她自顾自地转过身,往另一个方向走。
永远是这样。
她来决定他们去哪里。做什么。吃什么。
很坏的习惯呢。
蒋黎站起来,跟在她身后。
柜台小姐很热情地接待了他们。
“您好,需要买什么呢?”
“我想要买一个防晒。我有点敏感肌。”
“军训用的。”她又补充。
“那需要防晒指数高一点的哦。您可以看一下这一款纯物理防晒,是我们的明星款。spf50,pa+++的。”
“我帮您试用一下。”
蒋黎看着柜台小姐挤出一节乳白色的液体,涂在林安颜的脸颊上。
确实如他预想的一样。
乳白色的东西,在她脸上很好看。
柜台小姐将那抹浓稠的白在她脸上抹开,轻声细语地问询,“不刺痛吧?”
“嗯!挺舒服的。”林安颜坐在旋转椅上举着化妆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她的话突然和他梦境中的画面重合。
一股热意往脑中咆哮而去,蒋黎的下体硬的发烫。
“现在暑期正好有活动哦,平时都没有七五折的,很多学生都在我们这里买了准备带到学校去。”
“那我就买这个了。在哪里付钱呀?”
柜台小姐喜笑颜开地开好发票,向她指了个位置。
“你在这边等我吧,”林安颜跳下椅子,对蒋黎说,“我去那边交钱。”
“我陪你吧。”
林安颜一笑,“大神你人真的好好哦。”
是吗。
他们往收银台走去。
商场的音乐悠扬,林安颜轻松地迈着步子,边走边跟着小哼几句。
“你喜欢这首歌?”蒋黎问她。
“哈哈,我都没听过。瞎跟着唱的。”
“这样。”蒋黎淡淡一笑。
正要往前走,却突然听见她的一声惊呼。
眼前一片白色的东西划过去。
那张发票纸随着风飘下,摇摇晃晃,落在了地上。
“怎么了吗?”蒋黎转过去看她。
她在发抖。
脸一瞬间失去了血色。她怔怔地看着前方的一处,睫毛不安地颤抖。
蒋黎顺着她的目光抬起头。
看到了一张女演员的巨幅海报广告。女演员很有名,就算不常看电视剧的蒋黎也认得她。
海报上,身穿米色连衣裙的优雅女人将一罐护肤品举在胸前,对着镜头微笑着。
无论如何,他都看不出其中的惊悚之处。
是什么,把她吓成这样?
“安颜,你还好吗?”他俯下头去摸她的额头。
“没、没事。”她向后躲闪着,无力地低垂着头,一只手抓着胸口,努力地吞咽着。
手却无意识抓住了蒋黎的衣袖。
像落水的人在求救。
他握过去。
那只手冷的似冰。
“大神我们回去吧。我突然不想买防晒了。”
“好。”
他没再问。
“谢谢”她身子晃了一下,转身慢慢地走去。
蒋黎并没有马上跟上去。
他转过身看着那张女演员的海报,打开手机拍下。
一直以来对林安颜的好奇,似乎到了顶峰。
她有秘密,他知道。
这么明媚灿烂的女孩子,眼神里不该有如此的惶惑和忧伤。
她,究竟有什么秘密呢?
抓住了这个,他就可以拥有她了。
她最后还是没有说。
他知道的。
她心里有一道防线,立在所有想要伤害她的人之前。
她在保护自己。
两个歪歪:我到家啦。大神,今天谢谢你。
jl92:没事。
两个歪歪:下次你到北京来,我招待你。
jl92:好。
两个歪歪:那晚安啦~
jl92:晚安。
蒋黎没有退出聊天页面。
他往上拉,停在3个小时前他发出的那条消息上。
jl92:让你难过的原因是什么呢,可以告诉我吗?
她没有回复。
从商场出来后,她低着头,一直没有说话。
再之后,他就送她去了地铁站。
她说她要回家。
蒋黎看着女孩的微信头像,很好的阳光下,她眯着眼睛正对着镜头,是笑靥如花的模样。
想把她变成自己的花。
再收到林安颜消息已经是一个月之后。
高考出分了。
彼时蒋黎已经适应了加州的饮食和气候,在斯坦福的实验室内,他和2个印度同学正通宵做着课题。
两个歪歪的头像跳出来。
她告诉他,她没考好。
两个歪歪:……差了3分。
一本线吗,蒋黎起初以为。结果她说,是二本线。
她连本科都没有考上吗。
知道林安颜没考上本科的时候,最具挫败感的,是蒋黎。
并不是因为他辅导她数学没有效果。
而是这样,他真的要和她错身而过。
等她再从高中毕业的时候,他也已经大四毕业了,会彻底离开国内。
而按她的成绩。她绝没有出国的实力。
“那你准备怎么办呢?”
他问她。
两个歪歪:……爸妈叫我复读。
jl92:嗯。
两个歪歪:我不想复读【哭脸】
两个歪歪:可是更不想去念大专……
复读,吗。大专,吗。
这些词对蒋黎来说是天方夜谭。
他快速思考了一下让她来美国念社区大学的可能性。
jl92:你的决定呢?
两个歪歪:……还是复读吧。
两个歪歪:但是我现在这个学校是不收复读生的,所以,我要去外地念书了。
jl92:那么远吗?
两个歪歪:还好吧。我妈前几天带我去那个学校看过了,坐火车一个小时。就是我要开始住宿了。
住宿。
他看着她发来的文字。
所以她的爸妈不会在她的身边。
这是好消息。
两个歪歪:对不起啊,蒋大神。
她在为什么而道歉?
jl92:怎么了?
两个歪歪:我没考好,浪费你时间了。
jl92:没事。你没有浪费我的时间。
看到对方良久没有回复,他又补充道。
jl92:我本来也很闲。
他没有告诉她那段时间除了每天教她做题,还在同时考gre,托福和写论文的事。
她当时发题目给他,起初只是晚上晚自习下课的时候。后来发现他随叫随到,无论是白天还是下午,只要发过去,几分钟之内必定会收到解答。林安颜羡慕死了,说他真的好闲。当时还说了一句:你们专业真的好轻松哦!我到时候也念计算机系好了。
“好呀,”他当时笑了一下。
两个歪歪:我知道你很忙的,只是我自私。
嗯。他在心里说。
两个歪歪:你是不是熬了很多的夜?
原来她知道啊……
她还真以为,他真的有三头六臂吗。
jl92:没事。做那些题目也是在帮我巩固基础。一个人刷题很无聊。你也陪我了。
两个歪歪:呜呜,大神你真的好温柔。
「温柔」吗?
这是她第几次用这个词形容自己了?
她真的……认识他吗?
已是深夜,美西凌晨3点,蒋黎就这样举着手机和她一路聊。
从实验室回来时,宿舍里的室友都睡了。
蒋黎点亮台灯坐在桌前,打开了电脑。
他看着电脑桌面上那个加密的文档。
《我们以后要做的事》
那里存放着自己最龌龊也最美好的想法,
是他们的未来。
那个list已经列到第74条了。
蒋黎点开文档,看着最新的一条:
74把她变成我的性奴。
“你们后来是怎么谈上的?”我问林安颜。
“就你现在的描述,你们好像一直在异地。”
“是的。”她往咖啡杯里加入一块方糖,“我和他异地了很久。后来在复读班的时候,也一直是微信联系。”
“你当时对他,有爱吗?”
“起初,是没有的。”
“我只把他当作一个朋友。”
“只是,朋友?”我质疑她的用词。
“或许还有,……哥哥”
她望着我。
“我一直想要一个哥哥。”
林安颜是家里的独生女。
这个,我们之前交代过。
但她也是突然才告诉我,其实她母亲在她之前,流产过一个孩子。
并不是因为计划生育什么之类的原因。
林妈妈的流产,是意外。
那个孩子还没有能辨别出性别,就失去了。
“为什么必须是「哥哥」?”我问林安颜,我在她刚刚说那句话的时候就感到了不舒服,女性主义意识突然升起,“而不是姐姐呢?”
林安颜没有在意我语气里的强势,她淡淡地笑了一下。
“这样他就会在她们打我的时候,保护我。”
她终于愿意说了。
上次她刻意掠过的,霸凌的事。
我被霸凌是特别意外的事。
上初中前,我人缘一直很好。
“为什么上初中后就变了呢?”
因为我爸爸妈妈为了我升学,托关系找了人,让我去隔壁区,进了一所更好的学校。
在那里,我没有一个认识的人。
我开始被人欺负。
起初的时候,只有一个人。是个男生。
我当时是班里的宣传委员,我画画很好,负责画班里的黑板报。
自习课的时候,我提前写好了作业。搬了椅子,一个人去教室后面画板报。
我当时还没发育完全,个子不太高。
我站在椅子上,要垫着脚,才能画到最高的地方。
同学们都在位置上写作业。
那个男生绕到教室后门,去上厕所。
回来的时候,他用脚勾着我的椅子,让我摔到了地下。
“画的丑死了。”他说。
我爬起来。
不知道他骂我的理由。
我成绩好,总是班里的前几名。
班主任老师很喜欢我,把我的笔记在班上传阅着,让他们学习我的经验。
传完一圈后,她把笔记本还给我。
我打开笔记本,在中间的夹页,看到了一个烟头烫出的洞。
我知道是他。我没有说。
后来,他和我在班上最好的朋友谈起了恋爱。
“你别和那女的玩了。”有一天他对她说。
“为什么?”我的好朋友问他。
“看着不爽。想打她。”
我朋友没有理他。他们分了手。
他就此恨上我。
班主任老师也注意到我和他之间的不对劲。她把我和他分别叫到办公室去谈话。
我不知道他跟她说了什么。
但班主任老师没了之前的亲切,她皱着眉毛跟我说,“安颜,该让你妈妈给你买一点成年人的胸罩了。不然会影响班上的同学。这不太好。”
走出办公室后,我低头看着自己。
是我的胸吗?我没明白。
他欺负我,和我的胸有什么关系呢?
放学后,我回去告诉了我妈妈。
她生气地跑到我班上,把那个男生叫出来,她骂了他。
那个男生嘴很脏,“骚”、“贱”这些我第一次听到的词从他嘴里吐了出来。
我妈妈扇了他一个巴掌。
我升了初二。
因为当时我妈妈闹的事,班主任老师后来不再喜欢我。
分班的时候,她没要我。
把我划去了一个普通的班。
我的成绩远比那个班更好。
我当时只以为是学校的安排。后来我休学的时候,最好的朋友来看我,她告诉我,她当时在重点班的分班表里看到过我的名字。
只是后来,班主任老师把我划去了,那个位置,她留给了她的侄子。
而我,去到了她侄子本来应去的班级。
我初二的班级很差。我被录进去时,是班上的第一名。我比第二名多30多分。
爸妈那时候成天忙着生意,对我的分班,没太在意。
知道是班上的一号后,他们带我去饭店吃了顿饭。
然后继续回公司天南海北地跑。
钱啊,钱多要紧。
我的同桌被频繁地换。
我成绩太好了,他们都想坐在我旁边,抄我的作业。
我在这个班上没有被人讨厌。过得很开心。
在一个闷热的季节,我暗恋上了重点班的一个男生。
不记得我和他是怎样的开头了。
似乎是会考前,去物理老师家补课的时候认识的。
一张四方桌,他穿着白衬衫,坐在我对面。
很清秀很高的一个男孩子,白白净净的,长得像日本国的那个叫道枝骏佑的男明星。
我对他一见钟情。
他性格没我活泼,不说话,但经常笑。
我平时话很多的,但在他面前,突然不知道如何开口。
每次周六去补课,我们都机缘巧合地坐在面对面的位置。抬头去看物理老师讲解的小黑板的时候,就会不经意地对视。
他对我笑一笑。
我红了脸。
我开始在意每次去补课时的穿搭。
他开始在下课后会故意停留,等一等我。然后我们骑着车,一起顺一段路。
我们之间并没有太快的进展。
直到有次,在补课到一半的时候,我突然觉得身下一湿,黏黏的,是控制不住的尿意。
想到了之前生物课学习的青春期常识,我举起手,去了卫生间。
我坐在马桶上,脱下内裤,发现那里和裙子上都沾着血。
我来月经了。
物理老师是个中年男人,离异,卫生间里找不到任何的女性用品。
我看着染血的连衣裙,不知道该如何出去。
他给我发来了短信。
“你怎么了?这么久还不出来。”
我告诉他我的窘境。
太害怕了,我忘记了害羞。
“你等我。”
他回复说。
我在马桶上坐了很久。
物理老师家的房子是老房子,卫生间狭小,是很老的摆设,一切都陈旧不堪。我盯着那个发黄的浴缸看了很久。
“我回来了。”
他贴心地没有敲门,而是给我发来微信消息。
“安颜,你开门吧。你不要怕。外面没有人。我把他们都赶走了。我把东西放在门口了。”
我揪着裙子,走过去。
很小心的,我打开了一道门缝。
我探出头,门口确实一个人都没有。
他站在离我三四米的地方,背对着我。
双手手臂是展开的,他像一个卫士保护着我。
我拿起他放在地上的那个超市的袋子,躲回卫生间里。
里面是一包卫生巾。他用自己的外套把它牢牢包好。
“对不起啊,”他对我说。“我手机里没有钱,给你买不了外套,你穿我的吧。把血罩住。”
怎么可能不爱上呢。
我把这些讲给蒋黎的时候,他没有作声。
很久,他问我,“那你们为什么没有在一起?”
“因为他是有女朋友的啊。”
好可笑。
我的初恋,居然就是这样,被小三了。
而我被告知的方式,也异常的残酷。
是体育课的时候,在休息的间隙,一个高年级的女生带着一群人,穿过操场来找我。
“你就是林安颜?”那个女生站在我面前,上下打量我。
“对。”
“奶子挺大嘛,”她转着食指上绕着的胸牌带子,拍了拍我的胸,“本钱不错啊!”
她周围的人歪着嘴角,男男女女,不怀好意地审视着我。
“就你喜欢陆效?”她突然走近我。
我猛然抬头。
她,怎么会知道。
“真厉害啊,小妹妹,”她笑了下,将胸牌带子缠在手腕上。
“知不知道人家是有女朋友的啊?!”她突然扯住我的头发,把我的头往旁边的杆子上撞去。
“贱不贱啊你!骚货!”
旁边的人一拥而上。
噩梦开始了。
我把这些讲给蒋黎听的时候。他全程握着我的手。
不言不语,他静静地听。
“……那个领头的女孩很漂亮,长得像当时最火的女明星。”
“那天……就是她的海报?”
他太聪明了,立刻猜了出来。
我点了点头。
那天,我被打了多久呢?
好疼啊,疼到我都快忘了疼,忘了自己是谁。
已经很久没有做那个噩梦了。以为已经淡却了。
可是那天在商场,抬头看到那张脸的时候。
那些记忆一下子又喷涌而来。
吞灭了她。
都过去那么久了,为什么,想起来的时候还会颤抖呢。
我不自觉地缩成一团。
把脸埋在了我的过去里。
身旁的人动了一动,是他蹲了下来。
蒋黎蹲在我面前,向我伸出一双手。
“安颜,没关系的,都结束了。”他抱住我。
我一动不动,任他抚摸。
“你有我了。相信我吧,从此我会保护你。”他在我的耳边说。
该相信他吗?
我看着他温柔的眼睛。突然,想叫他哥哥。
夏天过去之后,爸妈开车带着我还有大包小包的行李,去了另一个城市。
在那里,我开始念我的第二个高三。
复读班是封闭式管理,所有学生都要住宿。
我和三个女生住在一起。
爸妈每个月会来看我一次,洗洗晒晒,买点东西。
蒋黎比他们来的更勤。
上海离我在的城市有两小时的距离。我去火车站接他的时候总是很高兴。
复读班每周会放半天的假。周末下午。
我的每个周末下午几乎都留给了蒋黎。
他每次都坐周末最早的火车来,再坐最晚的火车回去。
我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这一切,没有去想这背后的关系。
起初,是给我讲题。
后来,我们谈起了恋爱。
是不像恋爱的恋爱。
他并不亲我,也不抱我,只是牵着我的手,把他的温度传给我。
我觉得他真的好温柔。和那些男生都不一样。
「遇到他,像在迷雾森林中走了好久,终于找到一个出口。」
我当时在日记本里写下这样的文字。
这样的人,怎么会喜欢上我呢?
我看着他的样子,心里觉得自卑。
我开始努力地读书。
想要考到好的学校。想要配得上他。
高考成绩出来的那天,我很高兴。
我上了一本线,可以去一些还不错的211。蒋黎有点失望,但他也没有说。
我很满足,因为比起我一年前的成绩,已经好了太多。
“还是去北京吗?”
他问我。
我犹豫了。
他已经拿到了斯坦福大学的offer。9月就会飞往旧金山,去读他的博士。
“我想去上海。”我告诉他。
他愣了一瞬。
“为什么呢?”
想去……你待过的城市。
“不告诉你,”我甜甜的一笑,躲进了他的怀里。
当天晚上,他吻了我。
是我的初吻。
没有想象中的温柔。
他吻的很急切。舌头舔过我的嘴唇时,我没忍住,发出了一声娇吟。
是我从未听过的,我身体里发出的声音。
“你今年几岁了?”他问我。
他的眼里,是我从未见过的,迷蒙的欲色。
“19。”
“很好。”他点点头,手向我的衣服内里伸去,
“很大了,可以陪男人睡觉了。”
“等等。”我打断了林安颜。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你没有觉得不对劲?”
“……有。”她点点头。
“那你为什么不阻止他?”
“第一次有人对我说这样的话,我不知道如何反应。”
“我当时只有19岁。”她说。
“对不起。”我向她道歉。
做记者这一行太久了,采访时常常忘记对方只是一个人,你并不能要求她时刻保持对待野外生物的敏锐。
“你继续讲吧。”
“嗯。”
林安颜垂目,思绪又延伸到了过去。
他在床上是和平时完全不同的样子。
最初甜腻的亲吻之后,他把我带到了床上。
没有过多的抚摸。
我被他反剪双手,按在床上,全身扒得精光。
啪!啪!他扇着我的屁股。力道不大,但足以让我感到羞辱。
他低下头,去嗅我的下体。
像买家在审视屠户摊前的猪肉。
“蒋黎,你别这样,”我拼了命的扭过头去看他,“……我有点害怕。”
“你不喜欢吗?”他低声问我。
“做爱就是这个样子的。”
他告诉我。
“……我。”
我不知该如何说。
“你不爱我吗?”
“爱。”
他高兴了。清俊的脸上露出一点笑。
他把衬衫最上面的一粒纽扣解开,坐在了床沿。
“那让我看看吧,你是如何爱我的。”
“你全程没有反抗?”我又一次打断林安颜的话。
她的反应太奇怪了,她这样性格的女孩,不应该不会反抗。
“没有。”她回答我。
“为什么?”
“我以为那是「爱」。”
“你不觉得他的表现,很不对劲吗?”
“……觉得。”
“那你为什么不叫停?”
“没有人教过我。”她说。
“我受过的教育里,最好的女孩,是乖的。”
“……哈,是吗。”我没有控制住,发出一声冷笑。
“那只是他们用来控制女孩的借口。”我告诉她。
“没有谁规定,女孩必须是怎么样的。女孩想变成什么样,就可以变成什么样。只要一段关系让你不舒服,你随时可以扇他一个巴掌,然后离开。”
“我现在知道了。”林安颜说。
“你们那天发生性关系了吗?”
“没有。”
我很意外。
像蒋黎这样强的控制欲人格,有这样好的机会,他不会放过的。
“……但是除了最后的插入行为,我们什么都做了。”林安颜说。
“过程中,你有觉得快乐吗?”
“没有。”
“你说你当初爱他。”
“是的。”
“爱一个人,和他做爱怎么会不快乐呢?”
“因为他当时并没有把我当作人。”
“我全程觉得自己,是一个……”
她没有说下去。
“……飞机杯?”冷漠的我接她的话。
她摇了摇头。
“是一个……牲畜。”
小时候,林安颜最不爱看的一个电视节目是《动物世界》。
因为它血腥又残忍。
电视里,雄性动物趴在雌性动物的背上,咬着她的后脖颈,没有爱的,他攻击着交配。
雌性动物疼痛地反抗,被雄性动物甩在了地上。
她拒绝。她喊叫。她挣扎。
没有得救。
她那里流出血来。
雄性动物不顾她的疼痛,借着血的润滑,更凶狠地插入。
她没有再动。
她只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器物。
用于泄欲的繁衍的,器物。
人类的摄像镜头对着它们无声地拍摄。
全世界都在观看她的痛苦。
19岁的时候,我体会到了这种痛苦。
而这痛苦来自于我本以为可以解救我的人。
是我爱的人。
你准备好了吗。
我们开始了。
那天啊那天。19岁的林安颜高兴地告诉她的男友她被录取的消息。
他吻了她。
那是她的初吻。
没有想象中的温柔。
蒋黎吻的很急切。舌头舔过林安颜的嘴唇时,她没忍住,发出了一声娇吟。
是她从未听过的,她身体里发出的声音。
“你今年几岁了?”蒋黎问她。
他的眼里,是她从未见过的,迷蒙的欲色。
“19。”
“很好。”他点点头,手向她的衣服内里伸去。
“很大了,可以陪男人睡觉了。”
蒋黎在床上是和平时完全不同的样子。
最初甜腻的亲吻之后,他把林安颜带到了床上。
没有过多的抚摸。
林安颜被他反剪双手,按在床上,全身扒得精光。
他审视着她的身体,是国王在阅兵。
“手臂很细,适合拉着操。”
“胸很大,可以乳交。”
“双马尾很不错,后入的时候用上。”
“屁股,很肥,肉挺多。”
“阴毛浓密,需要修剪一下。”
他将林安颜的身体各部位一一细细打量,自顾自地为之后的性爱做着规划。
林安颜趴在酒店苍白的床单上,只觉得耳朵轰鸣。
懵懵的,她惊恐而不知所措。
他在说什么……
那些字,那些词,怎么会从他的嘴里说出来。
而她突然被他翻了个身。
双手被他扯着,蒋黎坐到了她的身上。
他的眼神好陌生。
毫不顾忌的,他双手揉捏着她的臀肉,在上面留下红色的指痕。
啪!啪!蒋黎扇着她的屁股,欣赏那白腻的臀肉的抖动。
他将那两瓣肉臀掰开,低下头,去嗅她的下体。
“蒋黎,你别这样!”
她拼了命的扭过头去看他,“……我有点害怕。”
“你不喜欢吗?”蒋黎哑着嗓子问她。
“做爱就是这个样子的。”
他告诉她。
“……我。”
林安颜不知该如何说。
“你不爱我吗?”蒋黎看着她漆黑无助的眼睛,拨弄着她耳边的一缕碎发。
“爱。”
他高兴了。清俊的脸上露出一点笑。
他把衬衫最上面的一粒纽扣解开,坐在了床沿。
“那让我看看吧,你是如何爱我的。”
那时候,我在想什么呢?
那是我第一次和爸妈之外的人住酒店。
第一次,像蒋黎说的,和男人住酒店。
那是蒋黎啊。
在那过程中我无数次告诉自己。
是对我最好的蒋黎。
头顶上的桔黄灯光打在我赤裸的身上,将我烧成一团羞耻灼热。
我俯趴在床上,低低地抬头看他。
我不知该如何起身。
我的衣服刚刚被他脱下了,现在,我是整个人暴露在他眼前。
我是赤裸裸的了。
而他看着我。
酒店的床单摩挲着我的乳头,痒又痛。
我用手臂挡住胸口,开口的时候,声音低哑得像在求救。
“……可以,不做吗?”
“你没有准备好吗?”我听到他没有任何情绪的声音。
是的。
我垂下头。
“哦。”他淡漠地回答。
“那就这样吧。”
床回弹了一下,是他突然起身。
他要去干什么?
他要走吗。
我慌忙地去抓他的手。
忘了是在床上,我猛的踩空,摔在了地上。
膝盖碰到地板,疼出了一声脆响。
“你不要走,蒋黎,”
我忘了疼痛,跪着上前抓他的手。我赤裸苍白的手臂抱住他的腿,死死不放。
“怎么?”蒋黎终于转过身来。
声音不高不低,他斜睨着她。
“我……”
她怯了。
林安颜仰头看他,想要从他的脸上读出他的情绪。
他的脸上没有表情。他生气了?
林安颜的心里乱成一团麻。
是了。她还是高中生。可是他已经大学毕业了,他是大人了。
如果不给他……如果不给他……
他会离开的。
他本来就要离开了……他要去美国。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射进来,照着这世间的两个人。
而他的影子洒下,罩住了她。
“……我愿意的,”
林安颜低着头,喃喃地开口。
“但我……”她咬着下嘴唇,“……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他微笑了。
“很简单的。”
他转过身来看着她光滑如玉的身体,他注意到她跪在地上微微发粉的膝盖。
蒋黎拉过旁边的沙发凳,坐了下去。
“过来。”他对她招招手。
“不用起身。就这样,过来吧。”
很乖的。她像个刚学步的小孩子一样爬跪了过来。
美妙极了的景象。
对……就是这样。
蒋黎感觉到下体的肿胀。
她到了他身前。
蒋黎打开了双腿,把她夹在中间。
他俯视着她。
“现在,帮我解开衬衫吧。”
她颤抖地伸出手。
“还记得这件衬衫吗?”他问她。
记得的。
就是那件灰色棉布半袖衬衫。
当时他穿着它,挎着白色斜挎包,骑着单车而来。
妈妈说,他像一阵清风。
“我当时就在想着现在的事。”
蒋黎凑到我耳边。
“想插你。”
我被他直白的话吓得一抖。手却仍在听话地帮他解着,他的衬衫扣。
我看着他逐渐露出来的胸膛。
耳边一热。是他含住了我的耳垂。
湿润,黏糊,纠缠。
他用唇舌在跟我的耳朵做着游戏。
“你觉得我是变态吗?”
他轻声问我。
“……没有。”
“我也觉得。”他笑着说。
“我只是,太爱你了。”
他慢慢俯身下来,将我带到了地板上,“爱到想把你——吃掉。”
胸前一痛。
是他咬住了我的乳头。
他用舌头在我的乳尖绕着圈舔弄。
“安颜怎么会长这么大的奶子呢?”他的声音不高不低,刻意用似稀奇的语气。
“嗯?”
“……我不知道,”
我捂住嘴,不想听到自己嘴里发出的黏腻声音。
“……哈,”他喉间溢出一声笑。
突然重重地捏住我的胸,他把我的乳头拉扯拉长,两指用力地揉搓。
“疼”我去抓他的手。
“疼才好玩嘛,”他摸着我的脸,“长这么大,就是给男人用的呀。”
“现在,帮我解开皮带吧。”
他将我的手放在他的胯间,又慢慢往上,我摸到了那根滚烫的东西。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男人的阴茎。
棕红,狰狞,丑陋。
我将它从蒋黎的内裤中释放时,它高高地弹起。
叫嚣着欲望。
“摸摸它。”
蒋黎对我说。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当时那么听话。
我将手放了上去。
“两只手。”
“轻一些,慢慢的。”
“很好。现在,舔舔它吧。”
不行的。
我立刻抬头看他。
这是小便的地方。脏。
他读出了我的意思。
“我洗过了。”他告诉我。
他是骗人的。
我将舌头放上去时,吃到了尿骚味。
好恶心。我本能的想吐,扭过头想要挣脱。
而他突然按住我的头,直接捅了进去。
我的嘴被他的阴茎撑开了。
他紧紧扣住我的后脑勺,一捅到底。
“嗯啊,”他发出一声舒爽的咛叫。
一瞬间,时空轰鸣。
我听见了《动物世界》里终于插入雌性动物身体时,雄性动物的声音。
然后就是重复了。
他挺着腰,在我的嘴里用力地顶弄。
我被他撞得向后倒去。
他笑了下。
我的嘴被他的阴茎撑到一个难以想象的程度。
我想我现在一定很丑。
我看着他的眼睛,拼命地摇头。
啊,想起来了,原来我那天,是有反抗的。
只是太弱小,太轻。我太无力。
我不记得那天我的嘴有张了多久。
终于被他用完之后,他腰一抖。
一股滚烫的液体喷薄而出,他射在了我的脸上。
“真漂亮。”
他看着我。
“我就知道,我的精液在你的脸上,一定很好看。”
那个夏天,我们都在做爱。
没有插入的做爱。
我们彼此熟悉着彼此的身体。
他用我的乳,用我的腿,用我的舌头。
我被他翻来覆去地使用。
“你是性冷淡吗林安颜?”一次结束后,我的男朋友问我。
“你为什么不湿?”
我也不知道。
我下面的阴毛被他剃成如他所说,好看的形状。
我没有反应的时候,他会扯着它们,一根根的,他喜欢我的疼痛。
“安颜你知道吗?”他拂去我眼角的泪,“我特别喜欢你哭的样子。”
“会让我想插你。”
「插」,他在床上特别喜欢用的一个词。
每次说出来的时候,他的瞳孔会微微放大,变成野兽的样子。
不再有以往的斯文样子。
他很兴奋。我知道。
他在床上和床下永远是两个样子。
不上床的时候,他还是蒋黎。
对我温柔,对我很好的蒋黎。
“为什么男朋友做爱的时候会变成另一个人呢”
我在网上小心地搜索。
“男人就是这样的。”
网上的结果告诉我。
“平时越有礼貌的人,在床上越会释放出自己。”
“男人看到喜欢的女人就是会控制不住。”
“哪天他不碰你了,才是真出问题了。”
我把这些回答一一记下,放在脑子里。
他是爱我的。我告诉自己。
他碰我,是因为他爱我。
9月初的时候,夏天结束了。
我去往上海的学校报到,正式成为一名大学生。
而蒋黎离开了我,飞往旧金山。
我们的异地恋又开始了。
我们这所学校以小语种出名,我念的专业是俄语系,住着4人间的学生公寓。
室友人都很和气,我们都是一个班的学生。
住宿生活很有意思,和之前在复读班的高压学习下的冷淡人际关系不同。
我们关系很好,一起上下学,一起出门逛街。
女生间永远有说不完的话,在我们寝更是如此,每天都会有寝室夜聊。
而今天的主题是男朋友。
我惊讶地发现我们全寝居然都有男朋友。
室长的男友甚至就是我们系的。
“男人就在手边才叫谈恋爱啊,”室长敷着面膜发表讲话,“使唤起来多方便!”
“提热水壶、拿快递,这些重活我怎么做的动!”
“是啊,不懂那些谈异地恋的都是怎么想的。”对床的室友一边泡脚一边接话。
林安颜低下了头。
她谈的就是异地恋。
“安颜你男朋友是哪个学校的?”
很老实的,林安颜把蒋黎的事情讲给她们听。
“哇,stanford哎,学霸!”室友们发出惊呼。
“可是这样他是不是比你大很多啊?”
“还好,他就比我大3岁。”
“啊?你不是说他去念博士。”
“对,他是直博。”
“卧槽,”室长从床上弹了起来,“这他妈真的是学霸!”
“你这男朋友哪儿找的?我也想谈个学霸,这俄语根本学不明白。”
她们羡慕了一阵,又聊到别的去。
林安颜已经洗漱完了,踩着扶梯爬上床。
她们的宿舍是上床下桌的设计,拿东西很不方便。
她在网上专门买了个小筐,挂在床边。
她从床头的小筐里摸出手机。
已经是晚上11点多。
她侧过身躺下,在被子里打开微信。
她看着置顶聊天里爸妈微信下面的那个头像。
蒋黎戴着米奇头箍,站在城堡前温和地笑着。
那是暑假去香港迪士尼玩的时候,两人互拍的。
和她的米妮头像是一对。
当时本来以为蒋黎会觉得幼稚的,结果并没有,他很高兴。
两个人拍了很多组大头照和半身照,晚上回到酒店后挑选出最漂亮的一组,做了情侣头像。
林安颜将蒋黎的头像放大。
看着他的脸。
他那里现在几点了呢?
他们那里正是夏令时,比上海慢15小时。
林安颜很讨厌时差这东西。
正在脑中计算着时,他发来了消息。
是一张松鼠的照片。
jl92:看到一只小家伙,很像你。
两个歪歪:哪有!
没想到立刻就收到她的回复,蒋黎很意外。
林安颜的生物钟非常规律,平时这个点,她早就睡了。
他本来是准备等她一觉醒来之后再聊天的。
两个歪歪:一点都不像!!
jl92:吃东西的样子像。
对方发来一个生气的表情包。
一个扎着两个小马尾的胖乎乎小女孩撅着嘴,怒目而视,两边耳朵里喷出火来。
蒋黎溢出一声笑。
突然就有点想她。
jl92:你们熄灯了吗?
两个歪歪:还没呢,她们还在夜聊。
jl92:可以打电话?
两个歪歪:嗯。
林安颜从小筐里摸到耳机,刚一戴上,蒋黎的电话拨了过来。
“我好想你。”他的声音通过听筒传来。
她突然心里一酸。
但仍然装作高兴的样子问他,“怎么啦,斯坦福没有好好对你吗?”
“嗯。”蒋黎重重地嗯了一声。
“他们对我不好。”
“这么坏啊,我去找你们校长教训他去!”
“这里不好。这里没有你。”
刚刚过去的这一个夏天太奢侈了。
每天都可以抱到她,亲到她,和她一起睡觉,再一起醒来。
他像是活在梦里。
对面,林安颜长久没有作声。
一直以来心里对他小小的质疑都仿佛在这一刻消失殆尽。
隔着一汪太平洋,他们两人就这样举着手机,呼吸相闻。
最后还是蒋黎再开口,“今天寝室夜聊的话题是什么?”
她嘻嘻笑了一声,是有点不好意思,“聊、你~”
“我?”听筒里蒋黎的声音有些惊讶,“聊我什么?”
“聊你是学霸。”
他轻笑了下,“我算不上。”
“哦哟,谦虚了大神。”
在一起之后,林安颜再也没叫过蒋黎这个称呼。
如今顺口突然喊出来。
心下一暖。
又好像把她拉回了那个时候。
她在台灯下绞尽脑汁做着题目,因为做不出,还会骂着电话对面的那个人。
而他把她那些情绪全部吸入,隔着一道长江,他举着手机帮她解着题陪着她。
他们一起熬过那段时光。
“我还是觉得,能和你在一起很神奇。”
她不好意思开口说。
把语音聊天界面切小,在文本框打出字,发过去。
“我也是。”
耳机里传来蒋黎的声音。
“啊?!你怎么……”林安颜忍不住惊呼。
她本来以为,他会在挂断电话后才会看到这行字的。
是她留给他的惊喜。
现在被他提前看到了,林安颜脸上一热,有种被挑破的不好意思。
“是我美梦成真。”蒋黎认真地说。
能和你在一起,是我美梦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