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落一时间恰如五雷轰顶,在心里大呼一声“惨也”。抱膝在阶前坐了下来,望着枝叶间漏下来的耀目阳光,心中五味杂陈。
皇上现在对他当真是好得没话说,可是捧得越高,摔得就越重。这道旨意一下,他就算是彻底地没了退路,如果哪一天皇上厌了,他就得死,而且是死无葬身之地。
罢了,且过一天算一天吧。从四年前亲族获罪,他净身入宫的那一刻起,他这一辈子就已经没有指望了。既然当时贪生怕死,选择了苟活下来,那么无论结局怎样,都是他应该受的。
第八章从来孝义难双全
忙碌中不觉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夏天就只剩了个尾巴。寒州到底是没有去成,这时候暑热渐退,便是有时间也没有那个必要了。更何况,和硕郡又出事了。
说是又出事,显然不太恰当。酷暑时的蝗灾让和硕郡饿殍遍野,民不聊生,加之富商投机,竟敢暗中买入救灾皇粮,导致粮价居高不下,灾民始终没有得到好的救助。左右都是死,不少灾民索性揭竿而起,袭击官署,聚众抢粮,暴乱连连。这本来也不是太大的事,和硕郡驻军虽少,却都是精良,零散的暴动要镇压下去可说是不费吹灰之力。但就在这节骨眼上,却突然冒出了一支起义队伍,纪律严明,指挥得当,没几天就攻下了几个县城,控制当地的官署,杖杀当地的富商,然后开仓放粮,很得人们的拥戴。零散的起义灾民闻讯纷纷投靠,那支队伍很快壮大起来。
刘大人到和硕郡不久,就碰到了这般棘手的局面。
说起刘大人,他虽是刚正不阿的性子,却不是个只知以硬碰硬的傻瓜,三十多岁的时候就曾经在刑部尚书的位子上呆过,破过好几个多年悬而未决的大案。皇上也是深知这一点,才敢将和硕郡之事放心托付给刘大人。
半个月后,刘大人遣心腹传回了密信。
正是初秋天气,天蓝莹莹的,阳光金灿灿的,从碧波湖上吹来的风清清凉凉的。满湖的荷花凋残大半,亭亭立着的大都是青青莲蓬。
离落正在湖边的凉亭里剥着莲蓬,一颗一颗莹白淡绿的莲子从白皙纤细的手指间漏下,落在手边的青玉盏里。不是离落有这样的闲情雅致,而是——皇上要吃冰糖莲子粥,而且指明了要他亲手剥,亲手熬的。
刚剥了一小半,楚君慊突然从身后抱住他,喃喃地唤:“离落,阿离……”离落没有防备,失手碰翻了玉盏,半盏剥好了莲子全都落在湖中喂了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