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一样的钥匙。
硬质金属硌进手心里,压着方寸的肉,其实并没有什么痛感。李雨升知道鹿明烛一定是给自己挑选的与他隔近的房间,故而看到鹿明烛在一扇门前停下脚步,将钥匙插进去时,李雨升也停了下来。
李雨升刚把门锁拧开,就听鹿明烛说道:“我不要你可怜我。”
“啊?”李雨升一怔,然而鹿明烛根本就没有看着他,话音落下之后更是一把拉开房门,进屋关门一气呵成。
李雨升半张着嘴,在门口愣神了一阵,反应过来之后不由得“嘿”了一声,扬手拍了一下鹿明烛的房门,高喊:“你什么语气什么意思!?我特么想关心关心你,还有错了?”
鹿明烛半天没个动静没个回音,李雨升憋着气开了自己房间的门,“砰”地一声大力甩上,直接一头扎进了床铺里。
李雨升不清楚解见鸦这儿是不是就是个道士天师们歇脚的宾馆,房间虽然老旧破烂,但该有的东西一应俱全,他洗过澡穿着浴袍出来,挑拣出干净的一次性内裤换了,抱着手机躺在床上,想着母亲出院回家了,打开购物软件,给家里添置了些东西。
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女鬼童此时还在楼上,或许在被解见鸦哄着看《海绵宝宝》,李雨升不怎么想关心这些事,却也难免想起点母亲曾经说过的故事。
近些年母亲身体不好,有时吃了药甚至会犯起迷糊来,李雨升得空陪床时每每被母亲拉着手讲陈年旧事,说自己被公婆叔嫂的瞧不起,有一年过去拜年,明明一个人忙活着做饭,却被挑着茬好一顿辱骂,婆母——便是李雨升的祖母,甚至还举起了铁锹来,重重地砸在李母的头上、背上,砸得李母颅内嗡嗡作响,踉跄着跑了,摔倒在雪地里,天寒地冻,差点死掉,一直到李雨升出生了、是个男娃儿,一切才得以改观。
李雨升想着有些气闷,忽地想和鹿明烛说几句话,却又不想见他,这才发觉两个人甚至没加个联系方式。
李雨升翻身坐起来,支着腿在床脚郁闷,摸到丢在一边的烟,点起来一支。
烟草的味道总是管用的,无论是烦躁还是难受,总是能很快随着云雾的吞吐而飘散,化成带有刺激感的气体。李雨升深深地呼吸着,眯起眼睛,喃喃自语:“老子到底他妈的是不是在做梦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还真这么觉得了,瞄着眼前长长的一截烟灰,对准自己的虎口抖了一下,白色的粉末掉落下去,烫得皮肤像被针扎过一样,李雨升猛一甩手,骂了一声出来。
他起身掐灭了烟,看着自己虎口处红起来一块,打算去水龙头下冲一冲,刚走过去两步,房门就被不轻不重地敲响了。
李雨升转身去开门——他都不做第二想——果真看见鹿明烛站在自己门口,手里捏着一支李雨升已经司空见惯了的、用黄纸捻出来的安眠香。
“你不是跟我闹脾气呢?”李雨升不打算放鹿明烛进屋,双手在胸前一抱,吊儿郎当地斜靠在门边,鹿明烛抬头看了他一眼,似也不打算进去,伸手将香向前递了递,答非所问道:“给。”
“问你话呢,什么就不想让我可怜你?我能可怜你什么?你要是忌讳这个倒是提前跟我说一声,甩什么脸子摔什么门?和我赌气?”
“……没有。”鹿明烛低下些头,捏着香的手指也落下去几分,李雨升看着他的眉眼,总归是不忍心耍脾气,一只手托住了鹿明烛的手腕,另一只手捻过香来,问道:“我没那个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好作息,还不想睡,你进来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