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节(1 / 2)

门口那女子听了李治这番话,终于发出一声叹息,正好月光照在她的纱幕上,武后眼尖,看清纱幕被口中的气息掀动,露出一点下巴来。她心思机敏,顿时想起鬼魅又不是人,怎么还会有呼吸,立刻厉声喝道:“你是何人,好大胆,竟然敢在至尊面前装神弄鬼,就不怕灭门吗?”

清晖阁这屋子颇为空旷,武后这一声断喝,喝声和回音交叉回荡,竟然气势颇盛。门口那女子撩起纱幕,挂在帽钩上,露出一张皎洁的俏脸来。

“是你?下玉?”李治惊道。

“果然是你这个小贱人在装神弄鬼!”武后咬牙切齿道。

“不错,正是我!”李下玉笑了笑:“父亲,您还是那个样子,总是只知道想知道的东西,不想知道的东西就永远也不知道。母亲若是真的在天有灵,现于你面前,想要做的还能是什么?您还不知道吗?”

饶是以李治的厚脸皮,被李下玉这般诘问,面色也有点发红。一旁的武后怒道:“你装神弄鬼,被我识破了,还敢在这里胡言乱语,蛊惑君上?来人,还不将这厮拿下!”

“武媚娘!”李下玉笑了笑:“清晖阁里闹了这么久,连一个人都没上来,你难道不奇怪吗?我今晚既然敢来,自然就有我的准备,你尽管喊吧!天亮之前,这里不会有一个人进来的!”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这么称呼我,我可是大唐的太上皇后!”武后大怒,不过声音虽大,却有几分色厉内荏。

“我眼里没有什么太上皇后,只有杀害母亲的仇人!”李下玉道:“你尽管大声叫喊,这清晖阁与其他楼阁隔得有多远你也知道,再说那些宫女阉人们就算听到了也只会以为是在打骂下人,肯定不会来管闲事的!”

武后顿时哑然,正如李下玉说的,和现代的城市不一样,大明宫内的建筑物在之间存在大片的空地,武后的叫喊声即便邻近建筑物内的人能够听到,也无法分辨是呼救还是被责罚的惨叫,天明之前,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不会受到干涉。

“下玉,你到底想干什么?”李治问道。

“公正,我就要这个!”李下玉答道。

“公正?”李治露出苦笑:“宫廷里这玩意可稀罕的很!”

“无妨,既然您无法给我公正,那我就自己来!”李下玉轻轻拍了两下手掌,从她身后走进来一个人来,只见其一身素衣,白布裹头,面容俊美,颈部满是刺青。

“你竟然敢把外人带进宫里来!”武后喝道。

李下玉没有理会武后,对李治问道:“父亲,您看看这个人,会不会觉得有点眼熟?”

“眼熟?”李治盯着伍小乙的面容看了半响,最后摇了摇头:“寡人没有什么印象,他生的如此俊美,若是见过,寡人一定有印象的!”

“不错,您确实没有见过他,不过您和他的爷爷很熟!”李下玉笑了笑,对伍小乙道:“小乙,为何不向太上皇见礼?”

伍小乙向李治躬身拜了拜:“在下伍小乙,祖父便是褚遂良!当初因为遭遇大变,我改易姓名,才叫这个名字!”

“你是褚公的孙儿?”李治脸色大变,他上前两步仔细辨认伍小乙的面容,半响之后叹道:“不错,不错,确实很像,不过我认识令祖父时他已经老了,形容较之年轻时变化太大,见到你一时间想不起来了!”他随即神色微变:“你今晚来这里,是找寡人报仇的?”

“不!”伍小乙摇了摇头:“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家祖被贬爱州,乃是得罪了妖后、被李义府、许敬宗等奸人陷害的结果,冤有头债有主,我今晚是为这个女人来的!”

武后冷哼了一声:“你们两个要杀我便杀我,何须找那么多理由?分明是王文佐借刀杀人,若不是他,你们两个怎么能站在这里?”

“你错了!”李下玉摇了摇头:“大将军他得知我要报仇之后,百般劝阻,只是我坚持,他阻拦不住才做罢!”

“百般劝阻?”武后冷笑了一声:“他对我怀恨已久,若非顾忌弘儿,只怕早就下手了。这次有你这蠢货,他就可以把谋害我伪装成宗室内斗,好把自己洗脱出去,当真是好算计!”

“武媚娘,你一辈子用毒计害人,就以为天下人和你一样,都喜欢用毒计害人!”李下玉冷笑了一声:“不错,大将军的确不希望你的死破坏了他和陛下之间的信任。但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个人的自作主张,这也不是什么算计谋划,而是你的报应。你为了登上皇后大位,也不知道害了多少人,使了多少阴谋诡计。被你害死的人不计其数,他们对你的诅咒直达上天,所以上天借我之手,来杀你!”

“上天?”武后冷笑了一声:“皇帝就是天子,我是皇帝之母,上天岂会杀我?”

“天道无亲,惟德是辅!不错,你确实是天子之母,身份尊贵,若是你少行恶事,多积善行,自然谁也害不了你。只可惜你倒行逆施,就算你的儿子是天子也救不了你!”

“与这种女人还废话什么!”伍小乙早就眼睛通红了,亮出解腕尖刀来:“早点下手早点了事,省的节外生枝!”

“御前露刃!你好大胆!”武后喝道,伍小乙哪里理会,喝道:“少废话,若不是看在今晚长公主面上,就连你丈夫一起杀!”

武后见伍小乙亮了刀子,心下胆寒,斜眼去撇丈夫李治,只见其瘫软在地,神色惨白一声不吭,心知已经指望不上丈夫了。她这辈子虽然也历经艰险,但大部分时间都有李治当背后靠山,像这般丈夫已经无力,自己必须独自面对利刃还是第一次。

“救命!”武后大喊一声,便向里屋逃去,伍小乙赶忙抢上前,一脚踩住武后的裙脚,对方顿时摔了个狗啃屎。小乙一刀插在旁边廊柱上,用左手揪住那妇人头髻,右手劈胸提住,踢开桌子提了回来,往李下玉面前地上一惯,顿时将武后摔得头晕目眩,浑身上下骨头都散架了,哪里还说得出话来,只能哼唧几声。

“长公主,这恶女人当如何处置?要不要剖开胸口,看看她生的如何心肠,这般歹毒?”

“正当如此!”李下玉冷声道:“武媚娘,你可记得我母亲临死前怎么说的?我化作猫,阿武为鼠,生生世世扼汝咽喉。我今日带了一只玄猫来,待会便剖汝心肝喂这猫儿,也好应验家母临死前的诅咒!”

“万万不可!”李治失声惊呼道。

“好,这个办法好!”伍小乙大喜,他也不理会李治叫喊,便揪住武后头发扯了过来,两只脚踏住两只肐膊,扯开衣裳;说时迟,那时快,把尖刀去胸前只一剜,便剖开口子,然后口衔带血利刃,双手去挖开胸,抠出心来!

伍小乙啐了一口道:“兀那女子心居然也是红的!”

第684章 特殊的夜晚

“红又如何,黑又如何?”李下玉笑道,她抚摸了一下怀中那只玄猫的背脊:“猫儿呀猫儿,这恶女人的心便是你今晚的宵夜,你可要小心了,可别吃坏了肚子,她的心肠可是歹毒的很!”说罢她轻轻一抛,就将那玄猫丢在地上,伍小乙也将手中的人心放在地上,任凭那玄猫啃食。

看着玄猫在地上撕咬杀母仇人的心,李下玉只觉得就好像卸掉了,多年以来肩膀上的重担,混身上下畅快无比,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有几分疯狂、几分得意,但更多的是畅快。

“阿娘,您看到了吗?您当初被这个女人日夜折磨,但就是不肯一死,说到底还就是放不下我们这几个孩子。天可怜见,让女儿能够报仇雪恨!还请您再稍待片刻,女儿便来陪您了!”李下玉走出门,站在长廊向外间闭目祝祷了片刻,回到屋中。她走到瘫软在地李治身旁,敛衽屈膝道:“阿耶,地上凉,您还是起来回锦榻上吧,染了风寒便不好了!”

面对李下玉的柔声劝慰,李治却好似全然没有听到一般,只是坐在那儿,毫无反应。李下玉这才发现不对,伸出手按住李治的肩膀,轻轻的摇晃了两下,又伸出手探了探李治的鼻息,倒是还有鼻息,只是眼神呆滞,口角流下涎水来。

“怎么了?”

“应该是刚刚受到惊吓过度,故而大厥!”李下玉叹道:“你不知道,我这个父亲虽然曾经贵为天子,但身体一直都不是很好,很年轻就患有风疾之病,一旦发作,就头疼欲裂,目不能视物,所以发病时身边必须有人替他处置外庭文书,这女子心机诡诈,又读过些刑律之学,所以才能干预朝政,谗害忠良!”

“身为天子,却把祖宗江山,亿兆百姓都丢给一个父亲留下的女人,让世人耻笑,当真是昏了头了!”伍小乙冷哼了一声:“落得今日下场,也是苍天有眼!”

“呵呵!”李下玉笑了两声:“小乙,你我都是要死的人了,又何必再说这些话呢?莫不是你又舍不得了?”

“舍不得?”伍小乙笑道:“那怎么会?若说要死,当初我家被流放岭南时我就该死了,能够又多活了这些年,手刃仇人,苍天已是待我极厚,若是还想苟活,就算世人容我,苍天也容不得我!”

“好,那你帮我一把手,先将他抬到床上去!”李下玉指了指地上的李治:“不管怎么说,他也是我的亲生父亲,父母精血之恩,不可不报!”

“好!”伍小乙伸手将李治抱起,抬到了里屋的榻上,又盖上薄被。李下玉取来纸笔,将自己和伍小乙杀死武后整个事情的经过原委,仔仔细细写了清楚,在最后留下自己的姓名,对伍小乙道:“留名之事,却不能代劳!”

“那是自然!”伍小乙看了看李下玉的文书,赞道:“果然不愧是兰陵萧氏的女儿家,文理清隽,字迹工丽,能附名其后,倒也是不亏了!”他在李下玉的名下留下了自己的名字,却不是伍小乙,而是孩童时褚家族谱中的真实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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