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这时疫易于感染,若有人乱逃,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容厌是去了这商人所说的“嘉县”,却让人直接连夜将她送回?
晚晚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样也好,她可以先平平安安回上陵,如今容厌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在她身上再投以多大的关注。
若路上有机会,她甚至可以找一找逃出去的机会。
之前在容厌身边,她想都不用想,必然是固若金汤,她怎么也没有可能逃得掉,没必要自讨苦吃。
可是如今不同,遥隔千里,他分身乏术,而她身边也没有多少人。
按照一般时疫的处理,控制住流民之后,还需要找名医研制药方。
她并不专精时疫,没有必要追去,况且,这可是真正难得的,她有机会逃开、再也不用被宫墙困住的时机。
骆良果然是对的。
他当初每日除了教习她医术,还会引导她要有医者仁心,兼爱天下。
可晚晚终归是将她自己放在首位,骆良数不清罚过她多少次,掰正了她借助医术生出的无数不好的念头,终究无法根本上改变她。
晚晚面上冷静至极,午后,随着车夫侍卫继续北上。
入夜之后,晚晚躺在马车上静静思索。
容厌为什么要让人送她回来?
是担心她的安危吗?
人永远不要高估自己在别人心目中的位置。
晚晚不相信他会有这种想法,她觉得,更有可能的是,他嫌她累赘。
带着她,对他没有任何助益,甚至会因为要顾及她而碍手碍脚。
这次去控制时疫——还有可能是一场极为严重的瘟疫,并不是什么小打小闹,还刚刚好能在泽州遇上仪仗和朝臣。
按照容厌的性格,他亲自过去,便不可能仅仅是控制疫情。
他怕是还会要对某些世家设圈套,浑水里面不知多少人会在其中摸鱼。
可笑的是,如今她和容厌已经百般亲近过,相处起来似乎如同如胶似漆的情人。
可遇到危难,他嫌她碍事,她想着逃离。
让晚晚有些想笑。
如今,摆在她面前的,有三条路。
第一条,找机会,上山采药,药倒侍卫等人,抛下紫苏、白术,日后找机会将她们从宫中接出来,如今她先逃出去。
第二条,乖乖回宫。
第三条,折回去找他。或许会暴露她的医术,或许共患难会真正让他心里有她,让她从此能更加有底气一些。
到上陵还有两三日的路程,她还有时间考虑。
夜间的睡梦之中,前世的此时悄然再次浮现在她脑海。
前世的她傍晚才醒过来,同样得知了容厌抛下她,她怔怔落下两行泪。
夕阳如残血。
晚晚平静地看着那个自己哀哀哭泣,她试着出声,同梦境中的自己道:“你回宫了。”
肯定的语气。
梦中的自己面容越来越淡,她却好像隐隐听到了回答,没有理会她上一句话,而是在问:“你打算如何选择?”
晚晚没有接话。
那声音淡淡道:“只要你愿意舍弃白术和紫苏,你可以逃,我会帮你谋划,让他永远找不到你。”
这是她的声音,却更为深沉冷寂,久浸权势一般,和容厌有一丝相似,隐有威仪。
这是前世的容厌亲手教出来的叶晚晚。
第22章甘苦(一)
来到嘉县的第五日。
这是天灾,也是人祸。
瘟疫最初,嘉县县令本以为,这只是几个人得的一场小病。
洪灾之后,所有人居住在临时搭建的几处赈济所中,简陋的一处棚子,住满了人。等到终于发现不对时,一处赈济所几乎所有人都有了相同的症状。
县令大惊,就在这时,有人服药扼住了症状,县令如获良方,为了弥补自己疏忽大意,立刻大肆推广。
几日后,服药缓解的人忽然恶化,一晚上,数十人身亡。
就在这时,便有上陵皇城之人来到嘉县,代县令封锁城门,民怨达到最大之时,灾民暴动,染病的流民迅速蔓延到附近几座城池之中,从一场有机会控制住的时疫,彻底成为威胁大邺安稳的大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