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明白他是心中惦记的事情太多,才总是这般一时喜一时忧的,动辙寻自己开心,说穿了不过是想在自己面前显得高兴些。但那日郭逸在议事殿与红袍怪对峙之际,心绪大乱,受了内伤。服了红袍怪给的药以后,回府中只说太累,便一直昏睡不醒。当时慕容厉本意是叫慕容临去看看,却不料反被慕容临急急找了到太傅府抓人!匆忙间,他只将事情大概弄个清楚,便丢下慕容临与一干将士,独自赶了回去。
还好郭逸睡了一个昼夜便自行醒转,除了尚未彻底复元、不宜再与人交手,就只需多加休息,倒也并无异样。
后面几日,郭逸因着郭适被红袍怪带走不知所踪之事,很是难过。连宫中朝议也是早早说完便由慕容厉强行带回府去歇着,也不曾出门寻找,只是不时流露出些许呆愣模样,看得慕容厉心疼不已,不止一次告诉他早派了人去寻郭适下落,他却只是强笑着将话题说到别处去,除开朝议之事便是出兵准备事宜,这几日又开始惦记战船。若非偶尔还能出言戏弄慕容厉几句,只怕慕容厉早领了几万人马去攻南疆、祁国两处都城了。
也因此,当郭逸到那山谷里时,慕容厉十分后悔不曾早带他出来走动,也对这等景色之处开始暗地留意了。
但谁料慕容临三言两语就将他打回原形,甚至还割破了手!
慕容厉心中难过之极,时常想尽一切办法哄郭逸开心,又不敢放他一人呆着,又越发后悔带郭逸回朝,竟惹出一堆事来,反不似那私塾中自在逍遥。
此刻见着这院中情形,他恍惚间又像是回到托尔镇中的书塾旁,那份恬静,本只应归着身为教书先生的郭逸所有,在这充斥了阴霾的皇宫外围,太傅府的中庭却俨然是个修饰出来的世外桃源。
或许,郭逸所需要的,只是这般。
渐渐的,心中一个念头慢慢成形了。慕容厉一双虎目明亮无比,他瞬也不瞬的望着郭逸,一字字道:“肃恭突然发觉,郭逸原就不应属于朝中,更不应做官。此处这般景致,也只能由你安排,有如当日托尔镇中那般闲逸的你住着,才能相得益彰。但此处毕竟是城中,无论如何修饰,也有些刻意之感……”
他说着,拉着郭逸走到池边去,望着伸入池中的小桥咧了咧嘴,一边往前走向那尽头处的亭子,一边继续道:“我此刻突觉庆幸,幸好你不曾给肃恭说出口的机会,懿轩你,原就不适合住在侯府,更不应住在宫中或是府上。”
郭逸挑了挑眉,“哦?”他侧过头望着慕容厉,嘴角勾起一丝笑意:“肃恭怎么突然如此说法?若是懿轩不曾料错,你今晨在殿上可是十分想要大吼出声,向懿轩问个清楚的。”
两人在亭中坐下,慕容厉将他护在臂弯里,唯恐还有些冷意的微风冻着了郭逸,口中却仍在讲着自己的诸多想法。
郭逸也不打断他,只静静听着,嘴角始终挂着笑意,眼角却隐约有些湿意。
他道:“待来日将越国之事理清了,肃恭必要给你一处合适的住处。那时便无需再做什么丞相、太傅,只专心做你自己便可……也无需再这般,遮遮掩掩,心中难过还生怕被肃恭察觉了。你虽是一番好意,却也教我更加担忧,次次陪着你装傻、由着你蒙混过去,只怕终有一日是不愿再忍了,却又更怕会出言不慎伤着你、令你又逃得远远的,害我又四处找寻。”
他道:“你若难过,便说出来。无论是心中挂念适儿,还是觉得愧对了宋云儿,亦或是感到红袍怪多年来欺骗了你……无论哪些,也无需堵在心里独自憋着。肃恭虽说不至于有多大方,但总好过见着你成日里看似无恙却大起大落,时时都得提防你突然间便转身离去,而后一身伤的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