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天的转变,只有坐于他怀内的莲叶知晓。当梵无梦把白兔递向倾国时,她腰间搁着的臂膀猛然一紧。待倾国将兔子转入她手中,环腰的胳膊又渐渐松开。
莲叶明白,她虽置身梵天怀中,丈夫的心却始终不在她身上。那又如何呢?她不过是个侍妾,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由相公抱着骑马,已算是难得了。她还能求更多么?
“哼!”骑马殿后的梵月胧,盯着莲叶掌心的白兔冷哼。
梵尘听得,放缓马步,等着月胧前来,笑问:“怎么?不高兴了?不是你吵着来马场的吗?”
梵月胧伸手道:“我要弓箭。”
梵尘看了眼月胧,又望了望白兔,恍然道:“月胧也想要小兔子?行啊,等看见了,我射给你。”梵尘拍拍腰侧的弯弓。
梵月胧把头扭向一边,不依道:“把弓给我,我自己射!”
梵尘摇头。“那怎么行?你骑马,尚能走得两步。给你弓箭,还不让你射人去了。”
“你不给我是不是?”梵月胧耍赖道:“回头我告诉伯母,说你欺负我!”
这是哪的事儿啊?小丫头真是被宠坏了!梵尘干脆不搭理,策马步向一边。
倒是黎爷赶紧递出弓箭,交与梵月胧。他一直盼女儿嫁入侯府。想借机讨好月胧,让她在梵天耳边美言几句,成其好事。怎么说,对方也是小侯爷的亲妹子。
“等等,别射!”梵尘见月胧取过弯弓,搭上利箭,心道不好。立即出言止喝。
月胧对梵尘的话置之不理,用尽全力拉了满弓,对着前方便是一箭。梵尘出手相阻,已是不及。
飞箭如脱缰之马,直取倾国的坐骑。以梵月胧的臂力,她的箭射不了多远。就是离得近,也可驱马躲开。无奈,倾国前有梵无梦、左右是青梅、碧桃相伴,想避谈何容易?
眼看,黑马即将伤于箭下,倾国右臂紧扯缰绳,反身扭腰,朝着箭矢就是一鞭。利箭顿时失了准头,如同受创的飞鸟,跌落于地,箭头深深插入沃土。
没等众人回神,一声嘹亮的哨音,从倾国的口中倾斜而出。群马的耳朵猛然竖起,下一瞬,暴怒地踢踏四蹄,向八方爆射而去。带着背上的骑者,疯狂地飞驰。林间霎时响起女眷的惨呼。
倾国罔顾他人,抱着马颈掠向密林深处。穿梭的气流,刮上他的脸颊,感觉有些刺痛。
他有过一匹马,黑色的皮毛,温润的眼睛。他从没朋友,寂寥一身,只有那匹马,陪了他半生。两国议和,他被收押回京。他知道,自己是踩着别人的命,存活的,绝不会得善终。他把马放了,让它回山林之间,不要在卷入战祸。
可是,它没走,跟着他到了京师。他大殿面圣,被公主相中。但他的心早死了,自然不会应公主之情。公主被拒,心生恼恨,威逼利诱不成,驱使宫女狎玩,凌辱他。女人的手段,往往比男人更阴毒。
当公主察觉,没有任何酷刑能撼动他时,囚来他的黑马。当着他的面,抽打鞭挞,用匕首切割马肉。他看着血淋淋的马身,心疼欲死。他才明白,自己的心还没死,至少在世间还有一丝牵挂。
黑马哀哀的叫,它并没有在意身上的伤痛,而是用舌头添去他身上的血迹。公主见他们情深,狞笑着命人割下黑马的舌头,剜去它的双目。即便如此,他的马,还是忍疼,流着血泪,一步一颤跪在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