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曾梦见过他。
经李适之苦苦恳求,裴公和裴夫人才允许他偶尔来看我一次。他见我时,每每满面惭色,但是,唉,说实话,我没有立场责怪他。甚至……我会隐约觉得,我因为他的缘故,遭了这场无妄之灾,说不定算是一种赎罪,赎了我不想跟他结婚,却又没法抗争的罪过。我这样子,是不是也算对得起他了?
这日,他着了一身素服,来了裴家,请见裴公和夫人,又将我也叫了出去。
裴公问道:“李尚书,你有什么事?”许婚以来,裴公私下里一直叫他“李二郎”,现在把称呼也悄悄换掉了。
李适之沉默片刻,忽地撩衣跪下。
“李尚书!”饶是裴公一世为官经历甚多,也露出震惊的神色,伸手去扶,他只是不肯起来。这些日子,他老了许多,此时垂着头跪在地上,素白衣衫与鬓边白发相映,看去很有些凄惨。
我有一点隐秘的快意,也有一点戚然的怜悯。
裴公慢慢收回了手,问道:“阿妍中毒的事,你有了头绪?”李适之动了动嘴唇,艰难道:“裴公明察,我……我确有了一点头绪。但……但请裴公勿要追问了。”
“此语何解?”裴公勃然作色。
李适之只道:“是我的过错。是我……未能护持郁卿周全。”
裴夫人皱起了眉:“李尚书,你可是遇上了难事?你若是遇到什么难处,裴家也当倾尽全力。”
“夫人……”李适之抬眸,望了望他们,“我只怕裴公与我加在一起,也不足以推倒这棵大树。”
裴公愕然,静了数息,收起怒色:“你是说……”李适之看着他的眼睛,点了点头。
“是他……”裴公喃喃,“他……何以如此待我,何以如此待我?”
他是河东裴氏的后人,名门子弟,且自少年时便享有神童之誉,做官又早,风度仪态一向绝佳。只是此时,他永远挺直的后背仿佛一瞬间垮了不少,现出一种难以形容的老态。
李适之低声道:“他不愿见我与裴家结亲,怕我们相扶势大,想要我们两家生出嫌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