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留下一副躯壳任人摆布。
我放下酒杯,诚恳道,“指教不敢,请教倒是真的。数日前牧观兄与我讲文章变通,应以经典这根本,辅以时事,我却始终不得章法,今日向牧观兄详细请教。”
牧观的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我只微微地笑了笑。秦牧观,本少说过要对你好,就会实实在在地替你着想,你不必想东想西,只要安然受之即好。
众人皆松一口气,我拉过一把椅子插进我与云箴中间,顺便踢了云箴一脚。
云箴愣了愣,一边瞄着我一边缓缓道,“牧观兄这话讲得甚得章法,不止宝友,连我也禁不住愿闻其详。”
云箴,好兄弟,果然与本少很有灵犀。
话音甫落,桌上立刻有几人附和,大家同为天涯沦落人,都要于今秋参加科考,如今有机会当面讨教闻名太学的秦牧观,谁也不愿错过机会。
我冲牧观飞快地眨了一下眼。
秦牧观不动声色,却不再推辞,更落落大方地坐于我们中间。
我顺手取走他手中酒杯,那一瞬间,我仿佛感到他的指尖也顿了一顿。
牧观环视了一圈席面,张口侃侃而谈,许多原本坐于别桌的考生也都凑了过来,云箴更是为小羊让出一双腿来,抱着他挤坐在一处。
云箴与小羊都是文采斐然的人物,总能于关键处提出一二精辟的疑问,牧观据理应答,一席话便风生水起地讲开来了。
少爷我功成身退。反正秦牧观的眼神也不能落在我的身上,我又听之无趣,干脆悄悄地脱出席面,找到柳家后院吹风。
不是我大义,而是我打心底里实实在在地心疼牧观,只要能免了他这几十杯的酒水,我就很高兴,不在乎是否能与他亲近。
我坐在花间幽怨,其实我走出来也是为了自己好。与牧观挨得太近,我手足无措,再看到云箴坦然地将手搂在小羊的腰上,我有些莫名地心慌意乱,还不如出来自己静静。
柳家将门,连花草都干涩硬朗,没有一点温柔的水气,唯独一株樱花,寂寞而萧瑟地在院中零零落落地开放,
我支着下巴望花兴叹,酸溜溜地憋出两句不成调的诗来烘衬自己的心境,“落花不得流水意,化入红尘淖红泥……”
秦牧观就是落花,我是流水,而柳家就是万恶的摧花红尘,本少好惆怅啊。
我顺着小路回席,远远地看着我那桌被围得水泄不通,隐隐还有微光晃了一晃。我再细一看,原来是文丞相文大人那半秃的脑门今夜十分光亮,正坐在我的位上,混于云箴小羊等一般年轻人之中,非常扎眼。
我站在阴影里干干一笑,赶情我这一退,连位子都给人占了,我看我还是干脆绕路出门,揣着我的幽怨我的惆怅和我那两句没头没尾的酸诗进胡同儿寻欢作乐算了。
今天点了姑娘叫“雨烟,”我搂着她把自己折腾得精疲力尽,趿着鞋摇摇晃晃地下楼。
楼下对坐着两人。
我一扯衣裳,生硬地坐在两人的对面,“怎么,泡妞没带银子?都眼巴巴地看着我,我可不给你们付帐。”
云箴心情甚好地笑道,“滚。”
羊印颉又伸出扇子来挑我的下巴,“别说兄弟不讲义气,秦牧观不走了。”
我拨开扇子,未觉得这有什么惊喜。
羊印颉转而敲敲我的肩膀,“小宝,你立功了,你这一番抛砖引玉,秦牧观破茧而出,如今深得到文相赏识,当席就打包票要替他谋一个五品的吏部官职,好几个官都跟着要一起引荐他呐。”
我哦了一声。
云箴接着笑道,“是按忠后补缺晋的,不但不取消考籍,而且还能直接参加春闱,这回秦牧观可欠了你一个大大的人情。”
两人都神情暧昧地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