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便是拼尽性命,也要手刃仇家!”林馥说罢,却见楼上那人咳得更凶了,只得道:“我先回去,小主公徐徐上来即可。”
林馥正在上楼,忽然发觉自己忘了问小主公:庆元王既已知晓了她的身份,又打算如何以正妻之礼待她?她的名姓身份,尚存留赢都之内、皇室宗庙之中,难不成燕桓要教她一辈子无名无姓地生活?
不行,她不能放任小主公被一个男子花言巧语地诓骗!
林馥欲转身回去,却被来人捉住手腕道,有一道声音带着怒气,“上一回的事情忘了不成,明知她是皇兄的女人,你还这般执迷不悟做什么!”
林馥微微惊讶,对上燕榕赤红的眸子,却见他罕见地发了火,磨得牙齿咯吱作响,“你随我走,今后再也不准见她!”
她便是连自己的身份也不得言说,又如何同燕榕解释?林馥只得垂首道:“抱歉,我不会再似先前那般鲁莽,害得你兄弟二人反目。”
“我岂会惧怕与他反目!”燕榕攥着她不肯松手,“他为人阴险,不择手段,我怕他对你下狠手!”
林馥挣扎了一番,却不及这人莽夫似的用了蛮力,一路被他连拉带扯,回不了头。
待到一行人落座,唯独不见齐赢,燕桓只道是梁使大人实在繁忙,便教小二开始陆续上菜。
这明都正店,便是连传菜之人也是窈窕女郎。但见那些女子各个宽衣窄袖,淡妆于面。世人只道女子娇弱,行军打仗自是不成,可若是换做这般场合,女子却更胜男子。
且不说秦悦从前极少出宫,便是时常外出的林馥也只得扮作男儿装束。若真是赢都贵女出行,少不得一番细细修容,锦衣华带,而后以团扇遮掩了容貌,不得被人瞧见。
秦悦此刻才明白,从前所说南楚女子素来不输男子,说的并非是女子争锋朝堂,剑指春秋,而是这城中的女子,不论学识深浅、相貌几何,皆能凭借一己之力谋生。有了谋生的手段,又怎会需要攀附男子而生?北齐女子的容貌、秉性,素来为列国之最,可嫁人之后,除了倚靠夫家,竟是没有半分自立根本。
燕桓曾经评价她是赢都娇花,离开了千里沃野,便是连洗衣煮饭也不会。因而她只得从一片沃野移植到另外一片沃野之中。白薇何以敢一人独行,何以敢于脱离御赐婚姻?皆因她能独自存活于世上的任何角落。
燕桓只见身侧的小姑娘一动不动地发呆,眸子里似是要燃起火来。他于桌子下摸到她的手,轻轻揉捏着她的掌心。
一行传菜女郎女郎一边摇曳生姿地将盘碟置于桌上,一边陆续报菜名。
鹅鸭排蒸、荔枝腰子、羊头签、金丝肚羹、盘兔、洗手蟹……
秦悦亦是反手握住了燕桓,只是一双眼未曾落在他脸上,反是要落入那一道一道、热腾腾地菜肴里了。
不消一会儿,餐盘便是摆满了足足一桌。为首的女郎满面带笑道:“若是诸位贵客有何吩咐,唤我便是。”说罢却是退到了门外等候。
众人正待动筷,却听楼下一阵女子嬉笑之声,伴着铜铃叮当,手鼓敲打。听这动静,倒似是上来了一队伶人。
及至那声音近前,守在门外的女郎却是欢喜道:“齐家公子可是有些时日没来了。!”
但见那女郎引着齐赢入内,又带着三五妙龄女郎坐在一旁的交椅之上。她们有的怀抱琵琶,有的腕系铜铃,有的手捧小鼓。
秦悦从未见过这些事物,只听燕桓在她耳边道:“此乃助兴的伶人,我用膳之时不喜欢旁人看着,可齐赢……果真是风流做派不减当年。”
秦悦不由望向白薇,却见她只是抿唇而笑,并不介怀,可秦悦却觉得,白薇这般模样,反倒是心上不快。
齐赢不偏不倚,恰好挤在白薇身旁坐下,因着来得晚了,以茶代酒赔礼道:“这几位乃是花茶坊的姑娘,今日特意来为我等助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