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信任你, 难道这不是一件好事!”
余怒未消的萧朗阳和平静得让人觉得可怕的周无缺就站在结着青青小果?的桃树下。当发现自己在这儿巧遇到这对冤家的时候,清池简直就是转身就想要离开?。
可?她还没来得及走,萧朗阳震怒的声音响了起来, 像雷霆一般顺带地劈入了她这个无辜人的耳朵里边。
“义父!我不想要他的信任,他是要对付你!”
“放肆!”周无缺拍了一下轮椅, 声音里都?裹挟着一种惊怒, “朗阳, 你怎能?如此无礼!”
于是清池也就这么?愣了一下,就没走成了。
在被周无缺训斥了以后, 萧朗阳明?显地?愣了好几下,他的眼?底划过一抹失望的阴影, “义父,我不觉得我有错!”
“不忠诚君王不听信长者, 你还觉得自己没有错?”周无缺说。
萧朗阳说:“您真的再也回不到嘉陵城了吗?”
他的眼?眶有些微红, 死死地?盯着周无缺。
有那么?一瞬, 周无缺愣了一下,但很快他就清醒过来, 那双梅蕊雪芯般的眼?睛孤峭地?张着, 他的语气平静得让他看不出?他的任何情绪:“不回。”
萧朗阳看着他, 就像是看着另外一个?陌生人一般,内心涌现出?了一种浓浓的陌生感。
“朗阳,往后你才?是我大夏的战神, 而我……会留在盛京。”周无缺很是沉稳地?说:“朝廷上的很多事, 不比边疆的事务简单,我们都?是为国为民。”
“可?这真的是义父你喜欢的吗?”
周无缺推动了一下轮椅, 再看身边这个?身形已经?长开?,其实还是一个?孩子的少年, 微微一笑:“十万东华军,你不喜欢?”
他抬首去瞧他,用的绝非是看小辈的眼?神,而是看自己的一个?部下。
就正如那天的皇帝,语气亲近,可?那双眼?睛瞧他的一模一样?。
萧朗阳忍不住倒退了一步,但在周无缺询问的眼?神下又稳住了,他这会儿?感觉到了一种巨大的荒谬,竟然不知道自己为何要站在这里,又为何要说这些话。
“义父,你还是我的义父吗?”
“您以为我来到盛京,就是为了接你的位置,为了这权力?您到底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萧朗阳一句句的急迫追问,周无缺什么?也没说。
“我绝不!皇帝这样?的人,连对自己的兄弟都?如此无情!”
在少年那一双赤红的眼?睛,啼血的语气,他却严厉得不像是往昔的那个?他:“跪下!”
“幼稚!”此时此刻,周无缺低喝的这句话,也正是清池内心正在想的。
就是清池也没想到她不小心偷听了这等秘密,也没发觉五年过去了,萧朗阳反而像是当年那个?十几岁的少年一样?,还抱着不切实际的想法,而且政治上如此白痴。
清池不禁想,前世在朱雀大街上护送明?清玉囚车的那个?英武的大将军,真的是眼?前这个?人吗?
清池这里一走神,猛地?就发觉,萧朗阳忽然把?自己挂在腰间无比珍贵的玉佩抓了出?来,丢在地?上,玉佩摔碎的声音清亮。
“你这是作?甚?”终于,这会儿?周无缺也动怒了。
但萧朗阳只是看了他一眼?,就头也不回地?跑了。
“哎——”
清池正好和这两个?男人的眼?神撞到了一起,她都?还没来得及用眼?神来表示自己的无辜,就被萧朗阳抓住了手,“我们走!”
他的声音饮泣着血般。
清池像是一只蝴蝶般被他拽走了,她偏头时,对上了桃树下轮椅里神情难辨的周无缺,他那时很像是高坐在佛龛前蒙着缭绕香火的神佛般不喜不怒,顶没有意思极了。
周无缺看着他们一起跑走了。
像是两只轻俏的蝴蝶。
少年少女的背影是多么?美丽。
在晨光里,让人觉得赏心悦目,还有一种他难以企及的自由。
他或许再也拥有不了这样?的东西了。
“殿下。”西桑从树梢阴影里走了出?来。
周无缺眼?底的情绪也收得很快,没事人儿?一样?。西桑却很为他报不平,“这小子就是光长身子不长脑子,殿下您的良苦用心,全都?被他当做是狼心狗肺!”
“他还年轻。”
西桑叹了一声:“殿下,您真的就要放下了?”
西桑的视线里还有一抹那蓝色蝴蝶般俏丽的身影映在眼?眶的飞影,他是有些感慨地?说:“您难道也觉得月魄姑娘和他更合适?”
“西桑。”周无缺的语气里还带着沉怒。
西桑自知失言,低下了头。
周无缺看的那处,早就已经?没有那对人儿?的身影了,可?是他莫名地?却想要一直瞧着,一直看着,就像是追溯自己曾经?的岁月。
他说:“回不去的,东华军能?够让朗阳接手,就是最好的。”
是吗?
可?西桑想问,您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他抬头便瞧见了自家殿下那双令人如坠寒潭里蕴藏着无尽的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