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惜攥紧手中的木匣子,她早该想到的,按照她娘对她哥溺爱的程度,只要她哥说几句好听的,她娘定然就将这些东西都给他了。
“可是阿娘,他要您就给,那这次他要五百两,您还给吗?”孟惜墨转过身,看着孟母。
“多多少?”孟母没听清。
“五百两。”
孟家穷困,在孟惜墨赚到银钱之前,他们连五两都没见过。如今乍然听到五百两时,孟母觉得眼前骤然一黑。
天爷啊!五百两,把他们全家连同阿黄卖了,都凑不齐啊!
“这个杀千刀的混账东西,他之前不是答应我,说他再也不赌了吗?他怎么又开始赌了啊!他这是想要我的老命吗?”孟母觉得天都塌下了,她坐在炕上毫无形象的嚎啕大哭,不住骂着孟秉文。
孟惜墨站在一旁,看着她娘的模样,心里没泛起一丝波澜。
孟秉文之所以今天会成这个样子,除了她爹从前拔苗助长之外,跟他娘的无底线纵容溺爱脱不了关系。
“惜娘……”孟母哭够了,又转头来看孟惜墨。
孟惜墨知道她娘想说什么,赶在她娘开口之前,她就已经毫不留情堵住了她的嘴:“阿娘,我上次就说过了,那是我最后一次帮他。这次,他自己闯下的祸,他自己解决。”说完,孟惜墨直接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惜娘,惜娘,那是你的亲哥哥啊,你不能见死不救啊……”孟母的声音从身后追出来,孟惜墨却丝毫没有停顿。
孟惜墨出来时,狗阿黄立刻扑过来,似是知道孟惜墨心情不好,它不住用它的脑袋蹭着孟惜墨的小腿,似是想要安慰她。
阿黄是孟惜墨卖鸡子的时候捡来的。
当时是一个雪夜,它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孟惜墨好心将它带回来,将孟母给她留的那晚疙瘩汤喂给它喝了。
第二天,阿黄挺了过来。之后孟惜墨将自己的吃食分它一半,它便渐渐好了起来。之后它就留在了孟家看门。
不知道是不是孟惜墨救过它一命的缘故,孟惜墨每日早出晚归,但整个孟家,它最亲的还是孟惜墨。
孟惜墨摸了摸它的脑袋,又朝厨房看了一眼。
她每日早出晚归的,而孟秉文是个四体不勤的,孟惜墨不想让孟母那么辛苦,便花银子雇了一个婆子,每日在孟家洒扫做饭。
但好几天前,孟惜墨就没见过那个婆子了,她问孟母,孟母说那个婆子家中有事告假了。
如今孟惜墨还有什么不懂呢!
只怕那婆子告假是假,她给那婆子的工钱,也被孟母给孟秉文做赌钱了。
孟惜墨站在太阳下,深吸了一口气。
从前孟家四个人吃饭的时候,她娘一个人都能忙活的过来,如今她娘只做自己的饭菜,应该是完全不成问题的。
孟惜墨打开院门,顺着巷子往外走,只有阿黄追着她,将她送了一程又一程。
而沈知韫从茶坊回来之后,见贺令昭竟然还待在府里,不禁道:“你怎么还不去太学上学?”
徐祭酒让贺令昭在府里思过,但如今他和裴方淙之间的事情已经解决了,按说贺令昭可以回去继续上课了。
贺令昭目光幽怨望着不带他出门的沈知韫:“后日是会试的日子,太学放假了。”
沈知韫哦了声,这两日她忙着孟惜墨的事,都忘了后日是会试的日子。三年前会试那日,他们阖府还曾一起送她兄长去贡院了。
“也不知道兄长在会宁怎么样了?”沈知韫不禁喃喃道。
贺令昭凑过来:“你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没什么。”沈知韫与贺令昭拉开距离,“既然太学放假了,那你可以去跟你的那帮朋友们玩儿了。”
贺令昭正要说话时,安平隔着窗请示:“二公子,孔少爷的小厮过来传话说,孔少爷他们在春色满园设宴为您压惊,请您过去呢!”
见沈知韫又开始忙她的事了,贺令昭只得去找孔文礼他们玩儿了。
如今太学放假,孔文礼他们这帮狐朋狗友又聚在了一起。贺令昭是最后一个到的,这帮人一看见他,立刻便嚷嚷道:“贺二,你来的最迟,该自罚三杯啊!”
“都去去去,罚什么罚,忘了咱们聚在这儿是干什么来了吗?”
孔文礼像赶苍蝇一样,将朋友们赶开,将贺令昭安置在了主位上,然后才道:“贺兄,你老实跟我说,是不是裴家私下找了什么高人?”
不然他们认识的那个宁死都不愿意向裴方淙低头的人,怎么可能会主动去兴昌伯府赔罪呢!
原本漫不经心的贺令昭面色骤冷:“你们想死我不拦你们,但别扯上小爷我。”
自天宁二十三年,太子于东宫自焚之后,今上便一直对巫蛊之术讳莫如深,国朝上下便无人敢再提任何与巫蛊之术相关的东西。雅间里顿时落针可闻,孔文礼脸色唰的一下白了。
赵世恒立刻转移话题:“正主都来了,你们他娘的都站着当摆设吗?不是说好要给贺二压惊吗?都愣着做什么,赶紧来啊!”
众人瞬间回神,立刻揭过了先前那个话题,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聊起来。
孔文礼战战兢兢坐下,趁众人不注意时,他偷偷打了自己嘴一巴掌:让你说话不过脑子!幸好今天来的都是能交心的,不然明日他就得去蹲大牢了。
很快,雅间里就响起了笑闹声。
今日这帮人说要给贺令昭压惊,所以阵仗弄的很大,他们点了春色满园最好的乐师和最好的舞姬,为贺令昭献歌舞。
曲子缠绵动听,舞姬身体仿若柔弱无骨。
贺令昭被众人簇拥着坐在主座上,众人都沉浸在乐舞中如痴如醉时,歪在榻上的贺令昭,脑子里却骤然浮起,昨日他半梦半醒时,看见沈知韫坐在春光里,垂眸看书的场景。
“嘭——”